窗外太陽披上橘黃色外衣,將天際染上一抹淡淡的金黃霞光,往地平線墜落。
薛一一躺在臨時病床上,抬手,指腹貼上自己的喉嚨。
十一歲時,家破人亡。
一路流浪。
郝迦音害怕人。
害怕往她身上遞視線的人,害怕向她走來的人。
甚至,一副壯實的軀體,一件黑色的衣服,一副墨鏡,一只口罩,一頂鴨舌帽……
都會讓她感到恐慌。
她白日躲起來,躲在無人的橋洞、垃圾站,或是爛尾樓,天黑后出去找吃的。
也被熱心市民注意過,拉住她,想了解她的情況,想幫助她。
看著陌生人張張合合的嘴巴,她甩開手,拔腿就逃。
她無法信任任何人。
后來,流浪到玉和,暈倒在街頭。
警察來詢問她的身份。
社區工作人員來關懷她的經歷。
她拒絕溝通,不回答任何問題。
被逼問急了,就表示什么都不記得。
這個時候,郝迦音已經處在完全靜謐的世界里,小半年了。
郝迦音被送進玉和福利院。
沒多久,院長申請資金給她配了一個助聽器。
那個助聽器戴著耳朵很痛,時不時出現刺耳的干擾聲。
但就是這樣一個助聽器,讓失聰小半年的郝迦音重新聽見了聲音。
下雨的聲音…
鳥啼的聲音…
以及說話的聲音……
但她仍舊不開口。
然后,大家就叫她聾子,叫她啞巴。
她一個啞巴,再沒有人來問她的以前。
十三歲時,郝迦音被遠在北都的施家領養。
施家為她做了系統的檢查,斷診她為‘失語癥’。
也是那時,她發現,她發不出聲音,變成了一個啞巴。
啞巴扮久了,她竟真成了啞巴。
醫生說是心病。
她心上有太多病癥。
卻無法向任何人道出。
她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好了。
思及至此,薛一一鼻頭一陣酸楚。
忽然想到什么,指尖一顫。
指腹下的平滑,完全區別于男人的凸起。
看著她說話時,喉結在指腹下滾動。
纖細的手指猛然縮回,藏進被子里。
大概是鎮靜劑的原因,薛一一闔上眼皮,很快睡著,無夢。
醒來,喝掉兩碗營養粥。
第二天下午,薛一一出院,順道去書店把書包取回。
隔天,一瘸一拐去上學。
由于腳傷未愈,薛一一連課間操都被免了。
鄧鴻飛不知什么原因也沒去課間操,跑來關心薛一一腳傷。
鄧鴻飛:“你的腳還好嗎?嚴重嗎?怎么傷的?”
薛一一抽一張物理試卷出來做,頭都不抬。
鄧鴻飛沒被薛一一的冷漠勸退,反而興致地向她說起八卦:“薛一一,昨天卓文來學校了……”
昨天早上,被停學、取消學籍的卓文混進學校。
她是來請求施家高抬貴手的。
為了恢復學籍,卓家先去找了教育局,被教育行政部門工作人員踢皮球:“如果學校能給你出具一份說明,那這事兒就另說了。”
于是,卓家找到學校,讓給一個機會。
學校被煩惱了,又踢皮球:“要我們出具說明,至少得施家發話吧?”
可卓家連施家門都進不了。
說起來也是可笑。
卓文想要施家發話,居然不是請求得到受害者薛一一的原諒,而是找上施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