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浮雕崩裂,后方的塵霧沙暴也是轟然炸開,形成短暫的亂流,隨即就被周邊更加強橫的風暴碾過。短短一秒鐘時間,堪稱精美的“浮雕作品”便湮滅無蹤。
“還真是遠程投送……不過真當我看不出來,你那套瞞天過海的把戲?”
宮啟身外,青灰色煙氣回流,繞體飛動。這一層性命交修的純粹精氣,若真能捕捉到羅南所在,不論是肉身、靈體,哪怕只掃到個邊兒,也能追襲滲透,至死方休。
至于那缺乏高手風度的偷襲……都到這份兒上了,還風度個屁!
宮啟已經極是果斷,可惜羅南比他想象得還要謹慎得多,也高明得多。在這種封閉式虛空中,竟然也能遠程傳入力量并做出這般精細的活計。
由此可見……
“能夠將領域碎片搓出花兒來,想來你對這處迷境,著實下了一番功夫,而且必然有特殊的架構模式,你在外圍的布置就是據此而來?可若只想憑這些,就要將我困殺在這里,未免也太異想天開。”
說話間,宮啟身外的青灰煙氣重又鋪張開來,一層層滲透到塵霧沙暴里去。所過之處,煙塵爆裂,電芒隱現,依稀與羅南塑造人面浮雕的場景有些相似。只不過宮啟所做的,并非是一眼可辨的實質之物,而是一層隨塵霧沙暴飛卷流動的“幔帳”。
織就“幔帳”的,同樣是塵沙般的領域碎片,而宮啟所做的就是汰雜取精,只留下對他有用的結構,不比羅南的精密細致,卻自有一份強橫規則橫亙其中,而這一切又都在宮啟意志的駕馭下:
“超凡種的層次,有很多東西單憑想象是遠遠不夠的。”
“超凡……領域。”
蛇語辨識出了這份專屬于超凡種的強大力量。她同樣被覆蓋在“幔帳”之內,雖說正處于最脆弱階段,主動感知幾近于無,可對外界輻射進來的“光芒”,總還有些感應比較。
此前試探性的雙向輻射局面,在宮啟支起超凡領域的剎那,就呈現出一邊倒的態勢。來自羅南的那份“光芒”,直接被沖垮覆蓋,再無痕跡……
可話又說回來,那張面孔以及那份凌厲通透的光芒,依然在她心頭縈繞,并未因為宮啟的壓倒性力量而破滅,甚至更加鮮明。
他還在!
蛇語心里莫名就閃過這個念頭,沒等她找到依據,就有外來的力量作用,并在意識層面顯化:
“確實,有些東西不太明白。”
宮啟支立的“幔帳”,并沒能隔絕羅南意念傳輸,最多是形成了一些無關緊要的底噪。對蛇語來說,甚至還比不過羅南語本身造成的困惑。
“就我的理解,超凡種的強大,嗯,我是說精神側,多數是建立在對于淵區能量風暴的強勢把握上。特別是建立了固化構形之后,穩固高效的能量利用模式和干涉模式,幾乎可以提供無窮無盡的力量,在此基礎上建構一個擁有獨特規則的所謂‘領域’,只是考驗邏輯能力罷了……我說的對不對?”
蛇語已經被“固化構形”之類的特有名詞給堵住了思路。相比之下,宮啟結合自身經驗倒是理解無礙,可正因為理解,他更難免驚訝:
羅南尚未成年,這種類型的后起之秀,靈魂力量能探到中層帶已經是出類拔萃了?可這小子怎么一副對淵區輕車熟路的模樣?
半秒鐘后,宮啟發現自己驚訝得早了。
“其實我不太懂淵區的奧妙,也不知那恢宏力量究竟源自何方。我只知道,淵區暗潮湍流密布,恰如深海汪洋,可大海廣闊仍有邊界……邊界的定義我也不太懂,只是我很清楚,地球淵區的力量,并沒有自然延伸到云端,這里自成一體!
“現在問題來了,宮副秘書長。根據我的觀察,你受到封閉時空影響,難以利用地球淵區的固化構形,實力受到些影響,可你并沒有在‘云端淵區’重塑構形,哪怕只是個臨時性的。為什么呢?”
宮啟靜默了片刻,反問回去:“是啊,為什么呢?”
“要么叫你‘老賊’呢,因為你賊心不死!你每日里都在感應地球淵區里,專屬于你的固化構形氣機。你透過極域――那里高拔虛緲,通透無礙,便如大氣真空,不受時空壁障阻隔,特別是這幾個月云端升起了‘太陽’,有了參照之后,方向感也強了許多吧?再給你幾個月的時間,真說不準你能做出些什么……”
宮啟沒有再說話,這一刻他斂去了所有無意義的表情映射,只是沉沉凝視“幔帳”之外呼嘯往來的塵霧沙暴,似乎要從中再捕捉到羅南存在的影像。
羅南的人面浮雕被他斬碎了,可那個少年人的眉眼線條,卻透過這些艱澀又扎心的語句,逐分逐毫地刻進來,有些甚至已經破肉濺血,灼然作痛。
痛感過后,卻又是透底的陰寒。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