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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五十三章 三日輪(下)

            三個人,看樣了都已經完成了暗金流體注入改造,成為了那位爛肉水母老父親的外掛腦機。

            但眼看著鄧純一行人闖進來,并沒有攻擊,也沒有出聲,只是盯著他們,有的是憤怒的表情,比如鄧緯……與之前一樣。

            有的是純然的好奇,是鄧練。

            另外的就是露出歡快的笑,是鄧纊。

            如果條件允許,或許還會上來打個招呼?

            龍七低聲詢問:“打掉嗎?”

            臨時指揮官弗里斯沒有回應。

            袁無畏從趙汐身后探出個頭,好奇打量,又問:“所以這就是你那個老爹給你們預設的下場?這里是夢境,現實層面會怎樣?還有那些供血供肉的?”

            鄧純恍恍惚惚,難以回應。

            弗里斯示意袁無畏別問了,再問下去,多半會導出一個非常尷尬的問題:

            游戲里怎么都好說,可一談論到現實,那可是遠在阪城,在真神、教宗的眼皮子底下。

            雖說目前,真神亦已“入夢”,好像還給困住了一些力量特質,情況復雜微妙,似乎頗有可商榷的余地。可在鄧純這個層面,還是不要輕易綁定那些大人物之間的往來交易比較好。

            尤其不要給出過于良好的預期。

            搶救室內一

            時間靜默無語,只有愈發清晰的呻吟聲繚繞耳畔。由半透明細管綴著的三個暗金頭顱漂浮起落。

            感覺這三位是想與“入侵者”交流一番的,但哪怕他們口唇啟合,卻未發出有意義的聲音,好像彼此之間隔著一層無形的吸音的墻。

            弗里斯想了想,問鄧純:“之前也是這樣嗎?”

            “二十哥,就是中間那位,是可以交流的。”鄧純有什么說什么,基本上不過腦子,這樣才能夠消解掉一些顱腔內的壓力。

            “也許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畢竟現在沒有真神支持了。還有……你的狀態也不一樣。”

            袁無畏瞥了眼鄧純,后者被面具和披風遮掩得嚴嚴實實,其邊緣又與彌漫室內的塵沙灰霧交融在一起,若論妖異感,比室內虛懸的三個暗金頭顱也遜色不到哪里去。

            弗里斯環顧室內,與幾個虛懸的暗金頭顱一一對視,終于下達了明確的指令:“先別管這些,去無菌帳里收了那個……”

            猶豫了下,他又道:“也許,就只是一場噩夢呢?”

            這話多余了。

            可明知如此,鄧純心里頭還是稍稍松快了些,也許他滿懷期盼的就是這樣的話,以及這話所能夠錨定的現實。

            他調勻呼吸,慢慢走上前。

            無菌間里,呻吟聲在加劇,里面那個好像已經知道了最關鍵的入侵者是哪個:

            “二十七,二十七……”

            這是老父親的呼喚,也大概率是詛咒。

            鄧純沒有停步,他直接

            掀開無菌帳,受他的動作影響,身外幕布披風招展,依舊與塵沙灰霧相接,感官上幾乎覆蓋了大半個搶救室。

            就在披風與灰霧粘連起伏的環境中,無菌帳里面,那個丑陋妖異的水母形象徹底暴露出來。

            鄧純隱約聽到袁無畏又吐了個臟字兒。

            他的心情倒是相對安定些,比頭一次到這里,強上何止十倍。

            眼前仍然是那一團爛肉,以及近乎全然透明的近似于水母的外層包裹。

            沒有了無菌帳拘著,蜷曲的十多根半透明細管觸手,一時間盡都舒張開來,在空氣中漂浮起落,還想往鄧純身上戳刺,但根本戳不破披風和面具的阻隔。

            有幾根還盯上了后方幾個深藍行者,只是同樣沒撈到好處,還被格式之火燎到,抽搐著縮了回來。

            屢試無功,讓爛肉水母顯出了前所未有的虛弱。

            也許它從來就沒有強大過,說到底不過是那些真正強者們,為特定環節打造的工具。

            也許在那個特定環節待久了,它會完成蛻變,就此擺脫雞犬和工具的命運……但現在,它沒機會了!

            一念至此,鄧純又恍惚了一下。

            真的沒機會了嗎?

            夢境和現實,真的能夠干涉對應嗎?

            不管怎么樣,在當下,在他所處的這個時空環境中,身外披風無風自動,形成深沉幽暗的幕布,徐徐垂落,感覺要將水母禁錮、吞噬。

            手術臺上,水母的抽搐更加劇烈,好像有著強烈情緒化的反應。

            水母式的外殼看不清五官排布,可它內部那團爛肉,卻在揉搓拼合,末了竟形成了一張勉強熟悉的蒼老面孔:

            鄧允唯。

            他呈現也是只有頭顱,甚至不如那些掛起來的兒子們。幾乎沒有了腦殼,只有浸泡在暗金流體內的大腦結構,以及勉強掛著的幾塊面部肌肉。

            他……它似乎還想交流,幾乎已成空洞的嘴部,呵出了氣泡和雜音。

            可最終,什么都沒講出來。

            幕布完全垂落,掩住了手術臺上的丑陋。

            也是這一刻,在他后方,連續響記三記幾乎混在一起的撞擊聲――三顆懸浮的暗金頭顱喪失了僅有的動力,砸落在地板上。

            鄧純沒有回頭確認,他有些恍惚。

            一方面是因為激蕩起來卻仍然混沌未明的情感;另一方面是從他的大腦、身軀乃至精神層面每一個角落穿行而過的龐大的信息流。

            這邊覆蓋住了爛肉水母,百峰君那邊,便好像有多個條條塊塊被無形力量牽拉,暴露出更多更深層的細節。這一刻幕布披風內部所映射的脈絡,有些一下子具體了很多。

            這些都要通過信息流的傳遞來呈現。

            鄧純大概能夠猜到目前這情況是怎么一回事――在某人不那么中立的立場下,渾敦(委培版)對渾敦(奪舍版)的解析和吞噬正在進行,弄清楚所謂的‘奪舍’計劃所依賴的基礎和路線。

            這是個漫長的過程――“漫長”也不算形容,畢竟,它們一端在

            阪城,一端在湖城。

            兩千公里的距離呢。

            可為什么,相應的能量信息往來,竟是如此平順自然?

            有些事情就不能細想,非要細想,便總有一些突破常識的荒謬碎片,摻雜其間。

            鄧純還不得不找一些理由:

            哦,這是那位建構的“邏輯界”。

            這是地洞內與霧氣迷宮形成緩沖的“外圍體驗區”。

            這是夢境……

            可夢境,有必要這般沉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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