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想一層,或許他們正是想通過這種方式疏解一下壓力,吸引純大君的關注。
當然,這種心思就非常微妙,也沒有必要再往深處去解析。
說到底,不管是靖冥機關還是一局執行處,目前都是奔著解決問題來的,這件事情不能妥善處置,說不定大家都要栽在這個小行星上面,后續什么權力、責任分派都沒了意義,所以事先討論有些矛盾也不算什么,真正開始工作之后,大家都能夠拿出職業態度投入進去。
靖冥機關也并不是說,請來了羅南這位“專家”,就讓他放手施為。
他們的態度還是很謹慎的,沒有讓羅南直接上手,而是先讓他旁觀靖冥機關的辦事流程,請他提出“專業性建議”,于是,羅南就親眼見識到了向儕醫官所說的那一套嚴苛流程――大部分比較眼熟,靖冥機關將羅南那一套“告死鳥版本役魔卷”流程,吸納化用得非常徹底,也許人家本來就是這么做的,但明顯要更加犀利尖銳。
羅南“旁觀”的地點,正是在他和藍鏃教授為“長纓號”指揮序列成員挨個“聊天”的談話室。
只是,他們收集信息時的那種喝茶聊天式的“談心談話”,在這里是看不到的。
談話室的布置都變化了,舒適的“懸空椅”被替換掉,代之而起的是隔離了談話雙方的長桌,桌面上空蕩蕩的,連那什么“樹汁”都沒有。靖冥機關的談話人一下子排出四五個,輪番提問,而談話對象只有一名。
藍鏃教授亦在提問人之列,但大多數時間都保持沉默。
羅南依舊是坐在單面鏡之后,觀察談話室的情況。
他感覺每一場對話、每一個提問都非常尖銳,充滿了置疑,聽來極其刺耳,差不多就是審犯人的模樣。他甚至懷疑,靖冥機關請藍鏃教授坐在那兒,就是要讓談話對象回憶起當初輕松隨意的“聊天”氛圍,然后徹底顛覆,打人一個措手不及。
嗯,也只是懷疑。
畢竟,靖冥機關好大的名頭,而且這段時間差不多也把三局指揮序列人員篩了兩三遍了。對他們的作風,談話對象應該都有心理準備才是。
就算有準備,直面這些,也非常傷人。
“他們是故意的。”
同樣獲得旁觀資格的允泊校官,見羅南有些吃驚的樣子,輕聲在旁解釋:“這就和咱們上回聊的差不多,大家都是通過觀察情緒和理性的波動狀態,判斷是否有被感染的嫌疑。只不過靖冥機關這邊要更加粗暴直接,也更加追求效率。”
“效率?”
“姑且就這么認為吧。”允泊校官笑了笑,“所以沒有人會喜歡靖冥機關,只要和他們打過交道。”
他們身邊可是有靖冥機關人員陪同的,不過那幾位對允泊校官的表述也不怎么在意就是了。
羅南微微點頭,后面就不怎么說話,就這樣看著靖冥機關篩過了四五個人,大致掌握了一下規律,才用更輕的話音詢問:
“這是不是也在方便罔軫校官發揮能力?”
很明顯,羅南明說罔軫校官,實際上是指“食夢人”。
他知道的“食夢人”也只有罔軫校官一位。
靖冥機關的陪同人員中并沒有罔軫校官,那位從始至終都是在談話室里面,用冰冷苛刻的標準去對待每一個談話對象,直至將一些人弄得心態爆炸,拍桌咆哮,她也仍然是無動于衷的樣子。
“這個……”允泊校官在這個領域并不是特別擅長,下意識扭頭看了眼另一邊的時繁校官。
后者從來都是面無表情,倒是和談話室里的罔軫校官有點像,見羅南和允泊的視線都投過來,隔了兩秒,輕聲回應:“‘食夢人’的重要手段之一,就是引導懷疑目標的情緒起伏,這有助于他們進行篩選處置,也是因為‘孽夢種子’先天有生長擴張需求。如果是種子攜帶者,在這種情緒環境中,可能更容易催發出一些‘生長激素’。”
時繁校官說話聲音再輕,其實也瞞不過人。此時不只是羅南、允泊,就算是此前表現得不怎么在意的靖冥機關陪同人員,也為之側目。
“所以說,就等于是先幫助成長再扼殺?”羅南一下子把握到了可能是最精髓的部分。
“中間還有異化的環節,也就是虛實轉換,造物擬態。”時繁校官又補充了一點。
“這個……好像有點兒問題?”
“確實有問題。”
說話的是靖冥機關陪同人員中,軍銜最高的貝鷗校官,也是罔軫校官的副手。
這人看上去很年輕,氣質陰柔,甚至有點兒奶油味兒,分辨不出年齡,陪同的時候也不太說話,就是需要介紹情況的時候,也由手下代勞。
他這時候主動開口,感覺語氣平順,沒有什么情緒起伏:“這個做法的問題就是:有些人雖然是被感染,但意志、心態有過人之處,初期能夠控制住,甚至可以慢慢消化掉,不至于造成嚴重問題。可若經過情緒化處理,病情有可能會加重,哪怕最后除根,也會產生一定的心理陰影,下次可能更容易被‘孽夢種子’播撒進去。”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