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點多，左太居家，仍是衣裝正式，保持著一貫的體面。不過陶琚還是看到，其打理妥當的短發根部，終究是有些銀絲顯現，不比早先的烏黑模樣，倒與臉上皺紋更相襯。

左太瘦小身形端坐在大紅酸枝圈椅上，見陶琚進來，也不客套，直接就問：

“昨天，你和唐立聊得怎么樣？”

凌晨過來匯報這個？

哪怕這次找唐立，有左太背后推手的緣故，如此場面，也太夸張了。

陶琚心理活動豐富，但他知道，左太與人交流節奏極快，嘴上半點兒不敢耽擱：“他同意幫忙，很爽快。嗯，另外就是讓我和‘美德協會’的‘木女士’聯系……”

與唐立喝了一上午茶，精簡下來，可說的也就這兩條。

陶琚還想再豐富一下細節，就聽左太追問：“讓你和‘木女士’聯系，為什么？”

“呃，前幾天‘木女士’聯系過我，您也知道的。唐立，唐立他說，‘美德協會’那邊，‘熊羆先生’已經來了東八二四區，讓我和那位搭上線，轉告一個消息……”

陶琚將唐立所說的什么“‘失落之國’招攬一位強人，能將‘美德協會’一把揚了”之類的荒誕語大致復述一遍。至于唐立讓他加入“美德協會”，并獲得“稱號”之事，暫時先押著不講，看看風色。

他一邊說，一邊觀察左太，眼看著這位向來處變不驚的老太太，臉色一點點沉下去。越看越是惶恐，到最后，他下意識住了嘴。

左太也沒讓他再說下去，垂眸沉吟數秒，才又沉聲開口：“你說的那個‘失落之國’的新強人，半小時前，據說因為‘貨物’的緣故，與‘熊羆先生’發生沖突，后者重傷逃走，目前是失蹤狀態。”

“哈？”

左太喟然嘆息：“先是山川，后是熊羆，如此一來，‘美德協會’在舊大陸，起碼是東亞區域，能話事的高層就沒了……亂套了。”

陶琚唯有震驚。

可幾秒后，他便醒悟：他被監聽了！

否則左太消息再靈通，也不至于因為“美德協會”和“失落之國”的沖突，大半夜地將他從軍營里拎過來。

陶琚心頭發慌，也顧不得這一事件的后續影響會怎樣，只想著亡羊補牢：“那個，那個唐立，唐總還給我說，讓我在‘美德協會’掙個名號……”

左太就看他，與年齡頗不相稱的烏沉眼珠盯過來，盯得陶琚心頭打鼓。

半晌，左太才垂下眼簾，低聲一嘆：“他倒是懂得安排。”

面對變故，有人慌亂，有人莫名，有人嘆息，也有人暴怒。

十二大區高能中心運行處處長、“夢境游戲”事件偵辦專家組專家、駐東七二五區指導組組長盧洋，就是在怒發沖冠的狀態，他直接砸爛了家里的茶杯，也不管三更半夜，家里人和左鄰右舍如何看待，對著電話咆哮：

“誰讓他回來的！

“他老娘吃香的喝辣的，全當個菩薩侍候著，就是讓他這么胡搞？

“讓他滾回去，滾得遠遠的！老子能讓他當a類線人，就能讓他重新變成a類通緝犯！”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