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嵐的暗示已經這么明顯,趙啟越自然能領會,事實上他今日召她過來用膳,的確有讓她侍寢之意。
水到渠成之事,無需回避。
膳畢,宮人們備好熱水,待昭嵐沐浴歸來之時,趙啟越也已經沐浴完畢,換上明黃暗紋寢衣。
卸去金冠的趙啟越只別了根玉簪,六角宮燈下的昏黃燭火似乎將他那凌厲的眉峰映照得柔和了幾分。
聽到腳步聲,趙啟越半抬眉,先前他見到的都是昭嵐滿鬢珠翠的模樣,今晚沐浴過后,她那一縷縷卷曲的青絲柔順瑩亮的垂落在肩側或身后,鬢邊也散落著幾縷,愈顯嬌媚。
桃粉紗衣慵懶的罩落在她的秀肩之上,輕挪的蓮步在不覺間已然來到他跟前。許是因為才從溫水里出來,她的面上還泛著兩靨薄紅,幽暗的火燭在她身上鍍出一層朦朧的輝光,使得趙啟越凝望她時,又生出恍惚之感。
昭嵐依禮福身,而后立在他身前,藏于袖中的小手無措的互捏著,難掩緊張。
趙啟越抬手拉住她的小手,“又不是頭一回侍寢,怕成這樣?”
那能一樣嗎?“上回中了藥,意識不清醒,無知無畏,今晚十分清醒,自然是會多想。”
昭嵐慣會做戲,但這會子卻不是偽裝,而是真的緊張,她能清晰的感覺到趙啟越的手指時不時的在她手心輕柔的按捏著。
“才飲了兩杯酒,還不能為你壯膽?”
昭嵐倒希望自個兒迷迷糊糊的,也就不必有所顧忌,只可惜啊!“沐浴之后,酒意被浴湯蒸騰,散了大半。”
她倒是個老實的,眼瞧著她的小手在發抖,手心也沁出一層薄汗,似乎真的很緊張,趙啟越也不想驚了貓兒,于是他稍一用力,拉她坐下,閑聊幾句,
“才剛不是說,有法子為朕解乏?”
昭嵐這才想起正事,“皇上稍候片刻。”
話畢,昭嵐起身行至擺放衣衫的架子前找尋,那東西是她隨身攜帶的,放在香囊之中。
待她打開香囊拐回來,趙啟越定睛一看,待看清她手中之物,不由訝然,“陶塤?”
昭嵐晃了晃手中的陶塤,嬌俏一笑,“這便是我所說的解乏之策,恭請皇上躺下細聽。”
這會子趙啟越確實有些疲乏,遂順勢躺下,昭嵐的纖指對準音孔,輕握著梨形陶塤,微微努起的紅唇與塤保持著適當的距離,而后開始吹奏。
塤發出的聲音不似其他樂器那般嘹亮,哀婉幽怨,似細雨柔潤沁心,又似薄霧,籠悲斂愁。
趙啟越聽過很多樂器的演奏,平日里他并沒有注意到塤,此刻聽著昭嵐在他身側吹塤,他竟莫名的悲從中來,尤其是面對昭嵐這張與瑾妃相似的容顏,記憶的塵埃再次泛起,嗆得他心腔翻涌出無數情緒。
那些溫馨的,以及不愉快的記憶盡數涌來,兩人分道揚鑣之時鬧得很不愉快,趙啟越早已告誡自己,不該再惦念她,合該忘了她,但當遇見和她長得相似的女子時,他還是忍不住會多看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