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伏勝大搖大擺地踏入宮學。
其姿也,昂首挺胸,睥睨八方。
周青臣和淳于越這兩個大儒都解決不了的問題,要請他來解決,這不正是說明了,這兩人的學問不如自己?
“二位,到底是何問題,連你們都解決不了,還需要叫我來解決?”
“公子莫慌,吾既然來了,定然讓這問題水落石出……”
淳于越和周青臣笑瞇瞇地看著他,然后將問題說了出來……
一段時間后,伏勝垂頭喪氣地蹲在宮學門口,頭發散亂成了鳥窩狀,不斷地抓耳撓腮搖頭嘆氣。
他看向一旁同樣垂頭喪氣的兩人,不由得有些咬牙切齒。
用心何其險惡!
往日里,有什么好事不見你們來找我,如今有這樣的麻煩,倒是沒有忘了我。
真是寧愿不認識這兩個混賬!
但事到如今,也沒有什么好辦法,扶蘇公子還在宮學里面等著,目光黯然,小小的年紀就受到如此嚴峻的拷問,那血屠當真是不當人子!
周青臣兩人的目光始終看著伏勝,伏勝摩挲著下巴,目光深沉,“事到如今,合我們三人之力,恐怕是想不出這個問題來了。”
“不如……召喚大家一起來解決這個問題,如何?”
“善!”
周青臣和淳于越同時點頭,很是贊同這個想法。
于是,又是一段時間后,各方儒學官員相繼抵達宮學。
一開始來的時候,都是臉上帶著榮耀的神色。
然而用不了多久,就都變成了愁眉苦臉,面對淳于越三人,也是顯得有些幽怨。
于是宮學之中就出現了這樣一幕,扶蘇坐在宮學之中雙目無神。
而在他的周圍,一個個儒學大臣抓耳撓腮,唉聲嘆氣,在宮學之中不斷地翻看著各種典籍,想要找到某種破局之策。
可惜,這個問題對于趙誠這樣的人來說非常簡單。
但是對于注重仁義,以仁義為根本的儒士來說,卻非常之難。
無論如何作答,都相當于親手碾碎仁或者義的其中一方,偏偏他們還聽說,陛下下了命令,如果儒學解決不了這個問題。
就讓扶蘇去跟隨那血屠治軍。
諸多儒臣可都還指望著扶蘇好好學習儒學,等到上位之后,以儒學治國,到時候他們這些精通儒學的大臣官僚,自然就能夠得到重用。
一身所學,也能夠應用到大秦治國之中。
如今那血屠只以一個誅心之問,就已經讓扶蘇開始動搖。
若是真讓扶蘇去跟隨他去治軍,那還得了?
這是關乎整個儒學官僚集團未來前途的大事,他們越是想不出來,越是心急如焚。
如此抓耳撓腮,直到天都快黑了,討論也逐漸變得激烈,漸漸成了辯論。
到了后來,成了群儒舌戰,誰也說服不了誰。
此處的場景,自然傳到了宮中嬴政的耳朵里。
“陛下,宮學之中現在已經吵翻了天。”
趙高如此對嬴政說著。
嬴政眼中又是閃過一絲笑意,“哦?是因為趙誠那個車輿論?”
“正是,淳于越無法解決這個問題,又叫來了周青臣,周青臣也無法解決,于是叫來了伏勝。”
“如此一傳十,十傳百,朝中的儒學大臣,現在幾乎都聚集在宮學之中,為這個問題而犯難。”
“又因為長時間沒有答案,他們漸漸焦急起來,現在已經吵得很是激烈了。”
嬴政想著那副畫面,心中莫名覺得異常痛快。
這些儒學博士和官員倒也不是全然無用,但是卻也沒少給他添堵。
滿口沒有實際意義的仁義道德就不說了。
這些人更是以儒學教導扶蘇的名義,想要未來扶蘇秉持儒學治國。
嬴政對他們的心思一清二楚,他雖然不否認儒學的作用,但儒學的仁義治之并不適用于現在的秦國。
而且,這些儒士想的也不全然都是國家,還有許多都是私心。
若是扶蘇真的就這樣沉迷儒學下去,遲早會被他們給洗腦成了腐儒,到時候才是真的麻煩。
偏偏扶蘇本人也是傾向于儒學,這讓嬴政也無法施展強硬手段去阻止。
好在趙誠出現了,只用了一個問題,就讓這群儒士想破了頭也沒辦法。
真是痛快。
“那就讓他們想去,寡人倒要看看,他們有沒有本事解決趙誠提出的這個問題。”
“若是解決不了,那就讓扶蘇去跟隨趙誠治軍,不然總是優柔寡斷,滿口仁義,以后如何成事?”
趙高見縫插針道,“陛下,小公子胡亥近來學習獄法進境很快,而且聽說了趙誠上將軍的事跡之后,語之中對大良造多有崇拜,不如讓小公子也去跟隨趙誠一段時日?”
嬴政極有識人用才之能。
趙高之所以能成為九卿之一的太仆,就是因為他在宮中展現出了強大的能力。
他原為趙國宗族遠支,因母在秦國服刑,其兄弟數人皆生隱宮。
后在宮內擔任雜役,因其精明強干,通曉法律,被秦王政提拔為中車府令。
但因為一次重大失誤,被上卿蒙毅依法查辦,認為依照秦律,應該定為死罪,趙高因此差點被弄死了。
好在趙高巧令色,而且確實具有才能,才被嬴政赦免。
官復原職不說,之后短短幾年時間里接連升職,后來更是成為太仆。
又因為精通法學和刑獄,被嬴政安排輔導胡亥判案斷獄。
這人不但能力出眾,而且心思玲瓏機敏,極為擅長察觀色,只用了很短的時間,就讓胡亥賞識和信任他。
而且在他的教導之下,胡亥也確實在判案斷獄之學上長進很快,讓嬴政很是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