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走出宮門,陸歸羨才松懈下來,驚覺不知何時后背已經被冷汗浸透。
他總算是體會到了父親的不易,與帝王博弈,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容不得半點差錯。
景元帝也的確如沈妄所料,唯有那道恩賜提都沒提。
陸歸羨盤算著回了王府,與寧王妃保平安后,再去定國公府一趟。
……
陸歸羨走后沒多久,慕朝便被景元帝召見。
慕朝盯著濃重的夜色來到御書房。
剛剛他在路上碰到了陸歸羨,他率兵剿匪的事他也知曉了,對于景元帝召他入宮所謂何事也能猜到個七七八八。
無非就是為著寧王府。
“慕朝,你說陸歸羨那紈绔真有這番頭腦?”景元帝將剛剛陸歸羨的表情同慕朝說了通,將問題丟給了慕朝:“甚至三兩語便將朕給架了起來,你說這稀奇不稀奇。”
陸歸羨的性子他是了解的,一個只知吃喝玩樂,貪生怕死的紈绔能有勇氣上山剿匪?
還是冒著砍頭的罪名,尤其是他剛剛那番滴水不漏的以退為進,實在不像他能說出來的話。
慕朝垂眸,斟酌回道:“陸世子此番剿匪成功的確是大功一件。”
“人都是會變得,許是經歷了生死,陸世子開竅了。”
開竅了?
景元帝冷哼一聲:“短短幾日,一個不問朝堂的傻子,就能變得玲瓏心竅了?”
“慕朝,你跟了朕也有些年頭了,你是朕最為信任的臣子,何時也學會用這些虛話來搪塞朕了。”
“臣不敢!”慕朝撩起衣袍跪地,神色惶恐。
景元帝擺擺手讓他起身:“你不必拘束,但說無妨。”
“朕讓你前來也是想要聽聽你的想法。”
慕朝眉心微皺,目光閃了閃:“皇上是猜測陸世子背后有人指點?”
景元帝點了點頭,眼神也變得晦暗:“不錯。”
“從陸歸羨擅自前去剿匪開始,朕就懷疑中間是有人給他出了什么主意。”
“他今夜的表現更是蹊蹺,朕不喜歡這種被人算計,被人牽著鼻子走的的感覺。”
慕朝將頭垂的更低,伴君如伴虎,接下來從他口中說出的每句話都要再三丈量。
他明白上位者的疑心一旦被勾起,絕對不會輕易平息。
蔣元娣疲倦地揉著太陽穴:“有功必賞,是做給天下人看的。”
“前些日子龍威寨的人在京中殺害無辜百姓,陸歸羨將龍威寨一網打盡,這功不賞也得賞。”
若是不賞,眾人便會覺得他這個皇帝薄情寡義,寒了所有人的心。
陸歸羨還真是將這帽子給他戴的嚴絲合縫的。
景元帝懷疑陸歸羨身后的人是不是寧王。
卻又覺得不是,寧王的性子他了解,他雖忌憚寧王的民心,但寧王不像是能教唆陸歸羨做出這種事的人。
畢竟陸歸羨是個什么德行人盡皆知,龍威寨那些個都是些亡命之徒,一個不小心便會將性命搭在里頭。
他不覺得寧王會拿著自己獨苗的性命去冒險。
景元帝沉思片刻,突然扔出句話將慕朝驚住:“你說,朕要是賞陸歸羨一道空白圣旨怎么樣?”
慕朝聞猛地抬頭,震驚無比。
空白圣旨便是代表著上頭的賞賜可以讓人隨意填寫,無論寫什么都成,其堪比免死金牌。
自古以來更是從未有過先例。
“皇上,您要三思啊!此例一開,日后怕是會后患無窮!”
景元帝唇角勾起抹笑容,慕朝所說他當然明白。
“就是不知道他背后的人有沒有算到,朕會賞賜陸歸羨道空白圣旨。”
接下來就要看看陸歸羨背后的人能不能坐得住了。
慕朝抿了抿唇,照景元帝這般說,陸歸羨身后那人定非同小可,其心計城府絕對非常人所能猜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