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偉等四人穿著統一的服飾,剃著寸頭,臉上的桀驁被一身囚衣消磨大半,只剩下惶恐與茫然。
在他們身后,是各自的家人。一個個衣著體面,此刻卻面如死灰,眼神里交織著怨毒。
林默的目光最后停在辯護律師席。
這人他還是上次民事訴訟的代理律師。
“現在,核對被告人身份……”
審判長的聲音在法庭內響起,程序一步步進行。
被告席上的少年們,在法警的示意下,顫抖著報出自已的名字和身份信息。
“……被告人黃偉……公訴機關指控的罪名及訴訟權利,你們都聽清楚了嗎?”
四人零零散散地應著。
“聽……清楚了。”
“被告人對合議庭組成人員、書記員、公訴人、鑒定人是否申請回避?”
黃偉的辯護律師張遠,站了起來。
“審判長,辯護人沒有回避申請。”
他頓了一下,話鋒一轉,手指卻不著痕跡地朝公訴人席位點了點。
“但辯護人對公訴方的人員組成,有異議。”
來了。
林默心頭平靜。
王啟年連頭都沒回,像是身后壓根沒有這個人。
審判長的視線投了過來。“辯護人請講。”
張遠的鏡片反射著法庭頂燈的光。“根據規定,出庭支持公訴的應為人民檢察院的檢察員。據我所知,公訴席上這位林默先生,并非在編檢察官,他甚至還是一名在校學生。他的出現,不符合法定程序。”
這一招,精準而狠辣,直指林默的身份合法性。
旁聽席上響起一陣細微的騷動,那些被告的家屬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王啟年終于動了,他慢條斯理地站起身,從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遞交給法警。
“審判長,這是西城區人民檢察院出具的臨時聘用文件。因本案案情復雜、社會影響重大,經檢察委員會討論決定,特聘請清北大學法學院王啟年教授、林默同學,擔任本次公訴的特聘顧問,協助檢察官出庭。所有程序,均合法合規。”
文件被呈遞到審判長面前。
審判長仔細審閱后,拿起法槌。
當——
“辯護人異議駁回。特聘顧問制度有法可依,檢察院的聘用程序并無不當。”
他看向王啟年。“公訴人,現在可以宣讀起訴書了。”
張遠坐了回去,臉上看不出表情變化,但放在桌下的手,卻悄然握緊。
第一輪交鋒,無聲無息,卻已分出高下。
王啟年走到公訴席中央,打開了那份薄薄的,卻重如泰山的起訴書。
整個法庭,落針可聞。
旁聽席第一排,蘇沫女士雙手緊緊絞在一起,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被告人黃偉,男,十三周歲,帝都第十七中學學生……”
“被告人……”
王啟年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他逐一念出四個少年的名字,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重錘。
“……經依法審查查明:自李民入學起至案發之日,被告人黃偉等四人,在帝都第十七中學校園內,以暴力毆打、語侮辱、敲詐勒索等方式,對同學,即本案被害人李民,實施了長期的、持續性的校園霸凌,最終導致李民死亡。”
“四名被告人分工明確,相互配合,多次在宿舍、廁所、操場等地點,對被害人進行圍堵和傷害,導致被害人身心遭受嚴重創傷。”
起訴書的內容,像一把冰冷的手術刀,將那段被掩蓋的黑暗一寸寸剖開。
被告席上,幾個少年開始不安地扭動身體,臉色煞白。
王啟念的聲音沒有停頓,反而愈發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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