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靈澤靜看著眼前一一掠過的人，他們有何打算，她或許還是看不透，但她知道，這些人，都輕看了自已。

靈澤垂眸，他們不知道，如今的靈澤，一切都是神女給的，便是一輩子在神女娘娘身邊端茶倒水，她也甘之如飴，如果沒有神女娘娘，不會有被這些權貴追捧的靈澤姑娘，她只會是那個死了都不會被人多看一眼的石二丫。

他們不知道，從成為靈澤的那一刻開始，神女，便是她唯一信奉，唯一忠誠的神祇，她自神女而生，便也無懼于為神女而死。

但她也知道，神女不需要，沒人比她更清楚了，她一直是得到的那個人，卻從來給予不了神女什么，所以，她只能努力去做，哪怕給神女娘娘泡的茶，要比上一次好一些呢？

哪怕能讓神女舒心一時半刻，她便很是歡喜了。

但神女卻不需要，不需要她在身側當個端茶送水的丫鬟，神女希望，她去做靈澤，不是神女身邊伺候的仙童，而是靈澤，被他人知曉姓名，成為一個獨立的，自由的人。

她不想，她不想去當那樣的人，只是跟在神女娘娘身邊，她便已經很滿足了，但神女娘娘希望她去做，她便會去做，相比起來，她更不愿讓神女娘娘失望。

這條路的確很難，哪怕她打著神祇的旗號，可延續了千年的思想，銅墻鐵壁，根深蒂固，想要透出一縷光，何其艱難？

可靈澤的腳步，卻越發堅定了，神女讓她成為靈澤，那便該去做靈澤所做的事情，這天下，只有一個靈澤，卻有千千萬萬個石二丫。

那一次，神女游歷，旁人不知曉，可神女卻獨獨告知了她，讓她在京中等著神女歸來。

那個時候，她覺得，自已的確是有一分特別的，至少在神女娘娘那里，她終于不再擔心會被拋棄。

她總是自私的，神女娘娘的一生，是凡人想象不到的漫長，她從不希冀有那樣漫長的生命，靈澤只希望，自已這短暫的一生，能在神女的心底留下一道很淺的痕跡。

往后想起的時候，神女會覺得，救下她，讓她成為靈澤，是一件值得的事，僅此而已。

浮笙先生教授她的最后一課，曾問她，身為凡人，她可會相幫凡人。

那個時候，她甚至沒猶豫。

“先生以為，我是什么人？”

凡人身的仙童，亦或者被青睞的凡人。

都不是。

“先生，我是祂的信徒。”

信徒，忠誠至死。

在同所有凡人那般等待死亡降臨的時候，她的人生之中，神女卻先到了一步。

之后，神女便只偶爾停留在凡塵之間了，那個時候，她也已經長大了，她去看這俗世之中的山水萬千，去解救無數個石二丫。

她十分長壽，送走了無數故人，歷經了大宣三位帝王，他們都對自已恭敬有加，那個時候，她真的成了靈澤女君。

靈澤離開這世上的那一日，半分不驚慌，她知道，會有神明來送她最后一程，她的神女娘娘，是個心軟的神明。

靈澤閉上眼，神女的掌心落在她的眼上，低聲同她說了最后一句話。

“睡吧。”

她便安心睡去，靈澤的一生，從與神女相遇開始，如今，一生無憾。

她不是神女唯一的信徒。

但神女，是她唯一的，愿一生供奉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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