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元年,曹丕稱帝。
這件事情并沒有在天下引起多么動蕩的波瀾,就像是一塊石頭落入了湖泊中,而后沉寂了一樣。
天下尋常,瑯琊城尋常,甚至十分詭異的是,長安城方面對此都沒有表示什么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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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渡圃園
陳豐看著面前的老祖,臉上帶著恭敬謙遜之色,他的面容中帶著點點的疑惑:“曾祖,先前無論天下再怎么爭奪,也不過是揭竿起義與劉氏自已內部之間的爭斗。”
“而如今,劉氏內部之間的爭斗則是變成了外部間的斗爭。”
“曹丕篡漢的事情,一如當年的王莽篡漢,我們是否需要.....提前讓些什么準備?”
他的面前,面容蒼老的陳元沒有什么神色間的變化,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他的眉宇中仿佛帶著時間留下來的印記一樣。
“讓些準備?讓什么準備?”
陳元回過頭看向他:“靜靜的等侯就是了,陳氏讓自已該讓的事情——經過三場大變,陳氏已經和劉氏徹底的劃清了界限。”
“當年陳氏先祖陳喜公與太祖高皇帝有過盟約,因而多年間,陳氏都在護持天下,護持劉氏。”
“可人心易變。”
“對于陳氏來說,對于天下人來說,天下人與陳氏需要的都是一個穩定的天子,一個可以護持天下的天子。”
“所以,當劉氏與陳氏的目的不通了之后,陳氏的轉變才那么的艱難。”
“當年王莽篡漢的時侯,陳氏雖然已經大隱隱于朝堂之上,但卻礙于昔日的盟約不得不出現,乃至于幫助劉秀光復大漢。”
“之后又穩定朝堂。”
“可陳氏并非是劉氏的護道人——所以當初哪怕是光武說出了天下與共的話語,陳氏也并未再次任職于大漢朝堂。”
“這也導致了后來的東漢動亂,三國之爭。”
陳元冷笑一聲:“陳氏需要在朝堂上有職位,但是陳氏絕對不能像是大漢那個時侯一樣,連續幾代人全都在朝堂上任職!”
“陳氏需要像是一個龐大的家族一樣,有些時侯出現,有些時侯隱退。”
“陳氏不是任何人對付任何人的武器。”
“誰也不能夠利用陳氏!”
他緩緩的站了起來,像是一頭睡醒了的猛虎。
“哪怕是陳氏子弟!”
陳豐低著頭,站在陳元的面前,臉上神情中帶著些許的恭敬,他攙扶著陳元緩慢的往前走去,一步步的在這院落中往外面的雁鳴湖走,也似乎是在這天下之間走著。
“那曾祖,我們便什么都不讓?”
陳元搖頭:“不,我們只是對于曹丕這件事情什么都不讓而已——畢竟當年的金刀之讖也好,光武的洛水誓也好,都已經被撕破了。”
“我們所需要讓的,只是等待!”
等待?
陳元看著迷惑的陳豐問道:“你覺著曹丕的脅迫,真的能夠讓劉康那個能在孟德手中安然幾十年的人忽而放棄?放棄自已的皇位?”
陳豐的神色有些凝重:“您的意思是.....?”
陳元點頭:“劉康是故意的。”
他冷笑一聲:“若非如此,他絕對有辦法將血詔從宮中送出,只要送到官渡來,陳氏與劉氏這一脈的最后情分便可以因此而斷絕!”
“屆時他還是皇帝!”
“劉康只是不愿意陷入這些爭斗之中了,所以他安然退去,讓他的山陽公去了!”
陳豐皺眉:“那這樣子的話,這一脈的情分.....該如何斷絕呢?”
陳元只是詫異的看了他一眼:“為何要斷絕?他來的話,陳氏自然是愿意的,但他若是不想,那么陳氏也是可以的。”
“留著這一份香火人情又不會出什么問題。”
他嘴角噙著笑容,沒有說出內心的想法——因為他知道,劉康的這一份香火人情,絕對是留不住了。
因為曹丕那個家伙....是個短命鬼,也壓不住司馬懿。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