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云盤坐那如真似幻的云團之上。
剎那間,意志便泛起一陣莫名的漣漪,讓他感覺這一刻似乎隱約與混元時空連接上了。
那古怪的古今似連非連的矛盾感,頓時引得他瞬間進入某種恍惚之中。
這一恍惚,便是陷入了某種“坐忘”之境。
根本不知光陰的流逝。
他仿佛化身剛才那古老的背影,在此枯坐不知多少歲月,時空變換,萬古化灰,而他淡看一切,不為劫起劫滅諸般變數所動。
圣人一念,螻蛄一生。
李青云過于大膽,或者說近乎莽撞,一坐就陷入了某種時空困境。
云團這一點,在混元與太初之間,時空不斷來回切換,上一念似在混元,下一刻又置身太初。
這億萬萬次的瞬息時空變幻,絕非尋常準圣所能承受!
而李青云偏偏陷在這種古怪危險狀態,無法自行走出來。
遠看上去,他卻像一截枯木,一動不動坐在崖頭邊緣,面朝灰氣云海,聲息全無,宛如死人。
僅僅過去片刻,李青云滿頭烏發已經變得霜白一片,又干枯如荒草。
身上圣蘊凝化的青衣,也迅速泛白,發舊,最后腐爛,如破碎蝴蝶般被崖頭的風吹散。
一股老氣,從他身上開始彌散開來。
老崖峰場域沒有時間概念,又不知道過了多久,李青云身上的老氣,漸漸變成暮死之氣,猶如半截身子已入黃土。
他俊美如玉的臉龐,早已布滿凡人才有的“老年斑”,皺紋密布,形容枯槁。
這道意志身影,顯然已經臨近崩解,腐朽。
但李青云雙眸緊閉,靜寂如枯木,依然毫無所覺的樣子,深陷在那古今時空的混沌交替中,無法走出。
時間流逝,不知春秋。
這一天,崖頭上的身影已經垂垂欲散,衰敗不堪,虛淡得僅剩一層薄薄的影子輪廓。
忽地,當啷一聲,虛影身上跌落出一個小巧的古老爐子。
片刻后,又滾落出一盞燈器。
最后,一截灰蛇般的怪須也滑落出來,在石巖上不安分地扭曲蠕動著。
他的意志身影,已經衰敗虛淡到無法承載任何“器物”的程度。
仿佛一陣山風吹過,都會將那道薄薄的蒼老影子立刻吹散。
此時,上老崖峰的石徑上,卻有兩道身影,一前一后彼此隔著足夠的“安全距離”,手中各執神珠之類照明道器,在茫茫灰氣云海間,不斷移動,前行。
前面那尊身影,四四方方體型,宛如一尊石敢當,腦后隱隱浮現六環“灰月”,當是石靈族的準圣。
k手中托著一顆眼球般的石珠,那石珠滴溜溜地詭異轉動著,為他看破云海虛妄,找出正確的登峰路線。
如果仔細點看,甚至能看出這“石珠”,與這位六環準圣的眼珠子一模一樣,似乎就是取下自己眼球,煉化出來的器物。
眼球石珠還會說話,不時自自語般地念叨著:“石峰,崖頭上的香爐是好東西,你這是第三次進來了,一定會看到它的!嗯,一定會!”
“你六環境地,道行參天,怎么可能不是有緣人……”
石珠絮絮叨叨,這位石靈族準圣方臉之上卻靜默一片,沒有絲毫對話交流的意思,又似是通過這眼球石珠,把自己心里的緊張不安、茫然、希冀等等,都宣泄了出來。
這倒不失為一種祛除“老崖峰場域”污染干擾的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