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女兒這番話，趙大娘心中不禁愧疚難當。是啊！閨女都十五歲了，卻還沒有蓋過新被子，她這個母親當得實在是太失敗了，自己真不該將她帶到這世間受苦。

世間哪個母親不疼愛自己的兒女，不想讓他們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趙大娘自然也不例外。

只怪這世道不公，更恨當年那個貪墨十萬兩白銀修建河壩的可惡縣令。

若不是他，河壩就不會決堤，他們也不至于無家可歸，一路逃難到芙蓉鎮。兩個年幼的兒子，也不會在途中先后病死。

從那以后，男人便整日郁郁寡歡，即便后來在這里安家落戶，也沒有絲毫喜悅之情。

由于是外來戶，他們在落腳的村子里沒有分到田地。夫妻倆只能在村外搭了間茅草屋，平日的開銷，全靠男人去鎮上碼頭扛大包。

而趙大娘也沒有閑著，聽說哪個村子里有辦喜事的人家，她就主動去幫忙打下手，做的都是些又臟又累的活計。工錢更是少得可憐，遇到大方些的人家，還能給幾文辛苦錢；小氣些的，也就能混個溫飽，省點口糧。

就這樣，苦日子一過就是五年。唯一能讓人高興的事，大概就是趙大娘又懷孕了。

原本郁郁寡歡的男人，猶如重獲新生一般，每天都充滿干勁，想要給即將到來的孩子創造一個良好的生活環境。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趙大娘生下一個女嬰。男人雖然有些失望，但對這個女兒還是十分喜愛。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去年秋季，積勞成疾的男人突然離世，留下她們母女二人孤苦伶仃。

村里的原住民本來就對這些外來戶很抵觸，男人走后，這種抵觸情緒越發明顯。母女倆不堪其擾，卻也只能默默忍受。

上個月，家中已然斷糧，饑餓如影隨形，死亡似乎也近在咫尺。

她已不惑之年，若餓死也不足惜，但她的女兒尚年輕啊！如鮮花般嬌嫩欲滴，如果就這樣餓死，那豈不可惜？

趙大娘徹夜未眠，終于想到了一個萬全之策。

那就是賣掉自己，或許還能換回些許銀子，讓女兒得以存活。

然而，當女兒得知她的決定后，卻堅決反對。她已然失去了疼愛自己的父親，不能再失去這唯一的親人。

她表示，無論生死，都絕不愿離開娘親。最后，經過一番激烈的內心掙扎，二人一致決定，共同賣身官牙。

回憶往昔，趙大娘不禁再次淚濕眼眶，聲音哽咽：“是爹娘無能，未能讓你過上一天安穩日子。”lw

小蓮本是真情流露，并未料到娘親會如此想，見她落淚，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她趕忙為娘親擦拭臉上的淚水，邊擦邊說：“娘，您和爹已很好。若有來世，我還愿投胎做您二老的女兒。”

聽到小蓮的話，趙大娘心中倍感欣慰，覺得自己和相公并未白疼這個女兒。

旁邊幾人聽到母女的對話，也不禁想起各自的遭遇，若能選擇，誰又愿賣身為奴仆呢？

官牙距離鋪子不遠，乘坐驢車過去大約只需一盞茶的時間。但算上在布莊耽擱的時間，這一來一回，卻幾乎用了一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