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時景實在聽不下去了,忍不住上前一步打斷道:“哎不是,你等等!”
他面對白亦時雖然有些緊張,卻仍努力維持著鎮定:“你能不能別以偏概全?”
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吃蛇肉、喝蛇酒的!
凡事都有兩面性,有陰就有陽,有好就有壞,總不能一桿子打死所有人吧?
他越說越覺得憋屈,聲音也揚高了幾分。
“我從小到大連條魚都不敢殺,憑什么把我騙到這鬼地方來,還要被你安上個‘人類皆惡’的罪名?”
白亦緩緩轉過頭,目光如冷刃一般落在孟時景臉上,忽然極輕地笑了一下。
“哦?那你吃過牛肉、豬肉、羊肉嗎?還有雞、鴨、魚,這些你可曾吃過?”
孟時景一下子噎住了。
他張了張嘴,卻沒立刻答上話來。
這些他當然都吃過,可這難道不是自然界的食物鏈嗎?
人類居于頂端,食肉再正常不過......
像是看穿他心中所想,白亦不等他組織好語,已冷聲開口。
“你是沒殺,卻有人替你殺,你們人類食一切可食之物,卻稱之為天道自然。”
他語速平穩,卻字字如針:“而當我反過來以人類為食,你們便驚恐、憤怒,稱我為邪魔歪道,這是什么道理?”
白亦周身氣息陡然壓了下來,“天道應該講究眾生平等,誰也不比誰高貴,這世間憑什么以人類的法則為主。”
“你們殘害生靈就是理所當然,我不過是殺幾個人就要受到法律制裁,這法律又憑什么由你們來制定?”
孟時景被他問得心頭一亂,下意識反駁:“這根本是兩碼事!人是有文明、有道德、有思想的,怎么能和動物相提并論,而且我們不會無緣無故虐殺生靈……”
他說不下去,因為覺得心虛。
其實有些人也是喜歡虐殺其他動物的......
小到貓狗,大到老虎大象,甚至鱷魚。
人好像一直凌駕在所有生靈之上,吃它們的血肉,利用它們的皮毛制成生活用品。
雖然后來推崇“沒有買賣就沒有殺害”,但這種現象還是難以杜絕......
孟時景明白萬物有靈,卻從來沒有想過它們會幻化成像白凌和白亦這樣有思想的“人”。
“道德?文明?”白亦像是聽到了什么極其可笑的話,笑聲低沉卻銳利,“那不過是你們為自己粉飾的借口罷了。”
“你們圈養牲畜,批量屠宰,食其肉、寢其皮,難道就比我食人肉求生更高貴?”
他目光一轉,看向從剛才起就一直沉默的白凌:“小妹,你來說說,究竟是誰更殘忍,更虛偽?”
可笑的是,偏偏就是這群自私殘暴的人類什么都不用做,卻一直受著天道的偏愛?
而他們小心謹慎、潛心修行,卻被天道摒棄,得不到好下場。
這天道從來沒有半分公平!
白凌一直垂眸不語,指尖微微發顫。
她修的是正道,守的是心緣,懲奸除惡,汲取天地靈氣而修行。
她一直相信天地有衡,萬物有序,人類雖有其過,亦有其善。
可三哥的話,像一把冰冷的鑿子,一下下敲擊著她數百年來堅信不疑的秩序。
思考良久,白凌終于抬起頭,目光堅定:“三哥,就像孟時景說的,人類之中,也有良善之輩,他們愛護生靈,提倡自然,尊重生命,你不能因為一部分人的過錯,就否定所有的人類,更不該以人為食,逆天而行。”
“如果你吃的是惡人,我不會說什么,就當你是換種方式為民除害,可這些村民,他們有的是好人......”
“逆天?”白亦像是被這個詞刺痛,眼中驀地翻涌起黑沉沉的戾氣,“天已不仁,我又何必循規蹈矩?”
這時,孟時景忽然意識到什么:“對哦,你是不是跑題了?”
“你剛才也說了,是天道算計你,毀了你的道行,如果你覺得天道不公,應該去找它算賬,干嘛針對我們這些凡人?”
聽到現在,人類唯一做過對不起白亦的事,就是那個捕蛇人拿他泡了酒。
怎么突然就把仇恨轉移到人類身上了?
這算不算欺軟怕硬,專撿軟柿子捏?
更何況,他已經把捕蛇人咬死,為自己報了仇,為什么還要傷害無辜的人?
這說不過去。
經過孟時景的提醒,白凌也反應了過來:“是啊,三哥,你做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么。”
白亦微微一笑:“我要提升自己的修為,在人間稱神,我要建立一套新的秩序。”
屬于他們的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