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余后,刑部大堂外的石階上落了層薄霜,姜尚書府的人被押來時,鎖鏈在青石板上拖出刺耳的聲響。
姜菀寧站在廊下,看著曾經高高在上的父親、嫡母和姜元姝被侍衛按著頭跪下,素色裙擺被風掀起一角,眼神卻比階前的寒霜更冷。
“升堂!”
隨著蘇明哲一聲厲喝,姜尚書被推搡著跪倒在大堂中央,他抬頭時看到站在證人席旁的姜菀寧,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慌亂,隨即換上慣常的威嚴。
“菀寧?你怎會在此?快告訴他們,這都是誤會!為父是被人陷害的!”
姜菀寧沒有看他,只是對蘇明哲頷首:“大人,民女有證要呈。”
她轉身從小桃手中接過一個陳舊的木箱,里面是蘇蓮當年偷偷藏下的書信和衣物。
“我母親蘇蓮,本是江南蘇家嫡女,二十年前被姜尚書強搶為妾。”
姜菀寧的聲音透過大堂傳遍內外。
“他覬覦我母親嫁妝,偽造母親病逝的消息,將她囚于后院整整十年,母親臨終前還還懷有身孕,姜夫人更是嫉妒我母親得姜尚書喜愛,用了下作的法子害了我母親性命。”
“你胡說!”
姜尚書猛地掙開侍衛的手。
“我是你父親!你怎能如此污蔑我?”
“父親?”
姜菀寧忽然笑了,笑聲里裹著冰碴。
“當年你為了不讓這些事流傳出去,縱容姜夫人把我送到了尼姑庵,不聞不問,為了讓姜元姝順利嫁入王府坐穩王妃的寶座,洞房花燭夜讓我頂替你那個早就與人廝混有染的嫡女,更想在我懷上孩子后去母留子,可曾想過父女情分?”
她抬手示意,姜元姝的貼身嬤嬤來到堂前。
“老奴親眼看見,是夫人在蘇姨娘的湯藥里加了涼性藥材,還命人在寒冬臘月拆了姨娘房里的炭盆……”
鐵證如山,姜夫人癱軟在地,尖叫著咒罵卻語無倫次,姜尚書的臉色由紅轉白,最后灰敗如死灰,忽然朝著姜菀寧連連磕頭道:“菀寧,看在你我父女一場的份上,饒了為父這一次!蘇家的產業我都還回去,我給你母親守墓贖罪……”
“贖罪?”
姜菀寧緩緩蹲下身,目光掃過他額頭的血痕。
“我在尼姑庵里啃發霉的窩頭時,你在與姜夫人推杯換盞,我在尼姑庵里受罪時,你在朝堂上步步高升,如今你說贖罪,是覺得黃泉路上太冷,想拉著我們母女給你暖腳嗎?”
她直起身看向蘇明哲道:“大人,民女請求,將姜洪流放三千里,途中只許給他發霉的蘆葦充饑,讓他嘗嘗我母親當年在姜家熬過的日子。”
蘇明哲看了眼赫連燼遞來的眼色,沉聲宣判:“準!”
姜尚書被拖下去時還在嘶吼,聲音撞在梁柱上碎成一片狼藉,姜夫人聽到自己被判凌遲處死,當場兩眼一翻暈了過去,被侍衛潑著冷水拖出大堂。
最后輪到姜元姝,她穿著囚服,發髻散亂,早已沒了往日的驕縱模樣。
看到姜菀寧走近,她忽然膝行著撲過來,死死抓住對方的裙角哀求道:“妹妹!好妹妹!看在我們同出一個府門的份上,饒我一命!我什么都給你,我去當牛做馬……”
姜菀寧輕輕抬腳,掙脫她的撕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