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邁過門檻,忽聽得有腳步聲匆忙奔來,回頭望去,居然是流光。
背著包袱的流光。
他抱劍向老太君稟道:“老太君,公子命我與小姐同去。”
從此刻起,他們皆聽陸未吟號令,便不必再加上姓氏。
老太君欣慰點頭,“好!”
至此,所有人集結完畢。
陸未吟拜別老太君,翻身上馬,衣袂如墨色流云般在風中揚起。
“祖母,您務必保重!”
最后留下一句叮囑,陸未吟凝望前方融進夜色的寂靜長街,攥緊韁繩,“駕!”
一聲輕叱帶起交疊的馬蹄聲,老太君站在階前,目光追隨著漸行漸遠的身影,硬挺的腰背終于松弛下來,按在八仙杖上的手指微微發顫。
菩薩保佑,愿孩子們一切皆安!
街上空寂,一路縱馬快行,很快來到城門。
鎮岳司校尉亮令牌叫開城門,陸未吟一行魚貫而出,義無反顧奔向廣袤漫長的夜色。
風刮在臉上,先冷后疼再發燙,最后徹底沒了知覺。
漫漫冬夜,仿佛連時間的腳步也被凍慢了。天上無星無月,只有腳下官道模糊的輪廓在眼前展開,好像永遠也走不到頭。
可陸未吟知道,天總是要亮的,這段路,也一定會迎來終點。
逢驛換馬,一刻未停,翌日午時前,陸未吟在一處鎮子追上軒轅璟一行。
疾步上樓,陸未吟攜著一身風塵,顧不上通稟,直接推開星嵐守衛的那間房門。
“王爺!”
正在談事的軒轅璟和嚴狄、張永一起抬頭看過來。
星嵐裝出阻攔失敗的樣子,在軒轅璟眼神示意下退出門外。
陸未吟焦急上前,“王爺,臣女來了。事不宜遲,咱們即刻出發。”
連著跑了近四個時辰,她頭發微散,滿臉疲憊,眼底布滿血絲,沙啞的嗓音像是糅了沙子。
御史嚴狄聽完她的話,頓時眉心皺起,沖軒轅璟道:“王爺,臣以為不妥。”
他年近不惑,面容清瘦,顴骨突出,兩道濃眉略微有些倒八。
老氣橫秋的坐姿,加上穿著一身暗青色常服,愈發顯得人刻板嚴肅。
他能體諒陸未吟尋母心切,但不能這樣拼,等趕到霽城,別說尋人,她自己先垮了。
坐在對面的張永看他一眼,沒出聲。
他與嚴狄年紀相當,看起來卻年輕好幾歲,寬額闊臉,五官生得溫和,眉眼間卻透著一眼可見的精明。
軒轅璟伸手端起茶杯,“你先去休息,明日一早動身。”
“王爺……”陸未吟還想爭取。
軒轅璟露出幾分煩躁,“退下。”
星嵐聞聲進來,態度強硬的請她出去。
陸未吟抿緊嘴唇,不甘又無奈的退出房間。
軒轅璟輕叩桌案,召回嚴張二人的視線,“方才說到哪兒了?”
待門關上,走廊空寂無人,陸未吟臉上的焦灼飛快散去。
整間客棧都已經被包下,星嵐將陸未吟領到對面一個房間門前,“陸小姐,您可以在此間休息。”
說話間,飛快遞過去一張卷起來的字條。
陸未吟接過來,關上門展開。
上頭就四個字:令堂無恙。
陸未吟有些脫力的靠在門上,拿字條的手因為抓了太久韁繩而微微顫抖。
盡管已經猜到幾分,但在得知確切消息之前,還是難免會擔憂焦心,直至此刻,才算徹底松了口氣。
躺到床上,極致的疲憊和困意襲來,采柔銀珠在外頭敲門,欲進來伺候清洗,陸未吟眼皮都快睜不開了,強撐著揚聲回應:“睡醒再說。”
出門在外,沒那么多講究。
一覺睡醒,天已經黑了。
陸未吟坐起來,突然發覺大腿內側火辣辣的。
查看后發現磨破了皮,泛紅的嫩肉裸露在外,衣料觸碰都疼得厲害。
昨晚走得急,疏忽了,武藝記憶能從前世帶過來,這具還未經過戰場磨礪的身子卻尚且嬌嫩,不適應這般長途奔波。
她自己下樓到后院打水清洗,再找人要了紗布,去了采柔和銀珠的房間。
倆人已經醒了,正在給大腿內側磨破的傷口上藥。
陸未吟敲門進去,放下紗布,“以后出發前,先用紗布將腿纏起來,纏厚一點,就不會磨到了。”
晚些時候,三人一起吃過飯,陸未吟回到房間,正準備睡覺,窗扉忽然被人敲響,一個側影投在窗上。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