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供詞,軒轅璟一直想用在至關重要的時候。
陸未吟被賜封寧華郡主,太子又上門送了勞什子雙蓮玉如意,軒轅璟知道,這個至關重要的時刻到了。
秋狩淫穢,罪無可恕,若真抖出來,憑他手里捏著的人證物證,隨隨便便就能要了尚懷瑜的小命。
不僅如此,還會牽連整個國公府,不管尚國公有多么深得圣心,君臣間必定會生出罅隙。
至于他幫著遮掩,確有欺君之嫌,難免會有點麻煩,但他的麻煩比起尚國公府來說,簡直不值一提。
而且所有人都知道天子對他這個二兒子偏寵有加,尚國公必然也會當他有恃無恐。
門窗封閉,書房里的熱氣很快充盈起來。
軒轅璟脊背略微舒緩,又重新靠回椅背,將凌厲的氣勢收斂起來。
“本王其實并非想要與國公府為難,否則當初撞破此事,也不會費心替世子遮掩。本王留下這份供詞,一來是氣不過陶直扣押我星羅衛換新的兵甲,其二,也無非是想著必要的時候能在國公爺這里謀些助力。”
尚國公在對面坐下,望著他沒說話。
替世子遮掩?呸!
有那么一瞬間,尚震腦海中冒出了釜底抽薪的法子。
反正太子想要昭王的命,索性……
尚震幽深眼底掠過寒光,又轉眼消隱。
不成,昭王大張旗鼓的來,儀仗都還在外頭等著,防的就是他這一手。
軒轅璟毫不在意尚震的反應,攥拳敲桌,泄出忍無可忍的氣憤,同時也彰顯出恃寵而驕的狂妄。
“太子欺人太甚,本王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惡氣。他想借聯姻鞏固勢力,本王就偏讓他娶個娘家無勢的太子妃;他想將永昌侯府收歸麾下,本王就偏不讓他如愿。”
“以永昌侯在父皇心目中的份量,一旦太子得其相助,就相當于有了擎天之柱,真讓他得逞,恐怕連父皇都護不住本王了。”
說到后頭,軒轅璟如同自自語般嘀咕。
眼珠子一轉,抬頭看向尚震,扯起一抹笑容,“本王此舉既不傷及儲君,也不危害社稷,國公爺會成全的吧?”
尚震與之短暫對視,又很快垂下視線盯著地衣錦紋,許久不曾動過一下,仿佛要將那里盯出個洞來。
鼻腔每一次呼吸都極緩又極沉,帶起胸前微微起伏,偏又斂得住半點聲息都沒有。
軒轅璟的話,倒是提醒了他一件事。
在圣上面前,永昌侯的地位重于他,若永昌侯真與太子成了翁婿,以后在太子面前,可還有他這個尚國公說話的份兒?
尚震腦海中千頭萬緒,再看向軒轅璟時,幽深眼底破開一縷松動的暗光。
軒轅璟離開尚國公府的時候,雪下得更大了。
抬頭望去,夜空并非純黑,而是一種透亮的藏藍,無數銀絮從中篩落,被街上的燈光照徹,恍如萬千飛蛾,爭先恐后的撲向人間暖熱的光源。
尚震站在階下目送昭王儀仗浩蕩遠去,回身入府,聲音冷得像淬了寒冰。
“把世子叫到祠堂,請家法!”
這個孽障,闖下滔天大禍竟還死死隱瞞。
若昭王不是與太子相斗,而是一心想整垮國公府,直接將秋狩淫穢一事抖出去,那全家都被他害慘了!
雪夜中的祠堂燈火通明,尚震手執家法棍佇立堂前,墨黑的臉上仿佛凍出了一層冰殼。
等了許久,終于有腳步聲來了,尚震攥緊棍子蓄勢待發,然而來的卻是管家。
“世子呢?”
管家驚惶跪地,“回國公爺,世子不在府中,他打傷了角門的門房,強行出府去了。”
自從知道昭王到來,尚懷瑜就一直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