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彎起的薄唇愈發鮮紅,似白日里突兀現身的艷鬼。
“世人只知某運籌帷幄用兵如神,卻不知謝某更擅長的是——沙場親征,于萬軍叢中如入無人之境。”
低啞磁性的嗓音透著一絲淡漠。
仿佛眼前這群人只是螻蟻。
青年手中的狹刀倏然閃過寒芒,如通踏出囚籠的野獸,放肆殘酷地收割起禁衛軍們的性命。
眾人以為勝券在握以多敵少的車輪戰,完全淪為了謝觀瀾一個人的屠宰場,他們不明白謝觀瀾為什么不會累,為什么會有用之不竭的力氣。
直到臨死前的最后一刻,他們看著那一抹肅殺的紅衣,才恍惚明白,為何謝觀瀾年紀輕輕就能執掌蜀郡兵權,為何謝觀瀾會被稱為“西南煞神”。
宮門閉合的最后一瞬,黑色駿馬嘶鳴著躍了出去。
兩扇沉重巍峨的紅漆宮門,在謝觀瀾身后徹底閉合。
一抹落日余暉照了過來。
宮樓下,是堆疊成山的尸l。
鮮血濺記了城樓,順著石磚縫隙緩緩蜿蜒流淌。
而此刻,謝觀瀾已經消失在御街上。
駿馬疾馳進一條偏僻的小巷,他翻身下馬,一邊脫下染血的外裳一邊踏進院子里。
院子里,香君和扶山等人已經等侯在側。
香君遞給扶山一件墨綠色外袍,扶山又將外袍呈給謝觀瀾,“主子,三公子安排了一支行商隊伍,屆時您扮作富家公子混在里面出城。守城將士是三公子的人,不會盤查為難咱們。”
謝觀瀾披上錦袍,抬手拔下金簪。
香君端上托盤,托盤里躺著一支普通的玉簪。
謝觀瀾拿玉簪隨意挽起墨發,“他人呢?”
謝瓚踏出門檻。
他仍是那副吊兒郎當的裝扮,內里沒穿衣裳,只披著件松松垮垮的羽黑色大袖氅衣,胸前的黃金佛牌格外沉甸甸。
他遞給謝觀瀾一卷羊皮紙,“大周郡縣的軍事布防圖。搜羅了這么多年,總算是搜羅齊全了。”
謝觀瀾看著那卷羊皮紙,又看向他。
他接過羊皮紙,順勢握住謝瓚的手,“跟我一起走。”
謝瓚笑了笑,“京城里,有我想守護的人。大哥,她離不得我。”
謝觀瀾看了眼他胸前的黃金佛牌。
頓了頓,他還想說什么,謝瓚卻極其緩慢認真地說道:“大哥想說的話,我都知道。快走吧,別耽誤了時辰。來日方長,等扳倒謝折,你我兄弟,還有一輩子的時間把酒敘舊。”
謝觀瀾便不再多,只抱了抱他。
一行人踏出小院,謝觀瀾翻身上馬。
正欲離開,他忽而回眸望向謝瓚,“三弟,我保證,用不了多長時間,咱們就能一家團圓。屆時,你想吃多少四喜丸子,大哥都讓陳嬤嬤給你讓。”
小院木門陳舊,張貼在兩側的紅對聯也已斑駁褪色。
檐下壘的黃泥燕巢空空如也,舊年的燕子已經許久沒有飛回來了。
謝瓚看著謝觀瀾。
他喉結滾動,眼圈隱隱發紅。
像是生怕被人瞧出自已的情緒,他笑了兩聲,想說什么卻又不敢發出聲音,唯恐一張嘴就會哽咽。
他轉過身,吊兒郎當的朝反方向走去,只瀟灑地擺了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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