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六點,天色才剛剛蒙蒙亮。
劉清明睜開眼睛,客房里的光線還很昏暗。
他轉頭看去,小勇睡得正香,一只小胳膊搭在被子外面。
他小心翼翼地把孩子的胳膊放回被子里,掖好被角,然后輕手輕腳地下了床。
整個過程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換上帶來的運動服,他擰開房門,走了出去。
客廳里,一個人影正站在窗前。
是謝語晴。
她穿著一身居家的棉質睡衣,起得比他還早。
劉清明走了過去,開始在原地讓拉伸運動,活動著手腕和腳踝。
“語晴姐,昨天沒睡好?”他輕聲問。
謝語晴回過頭,臉上帶著一絲疲憊,但精神卻很好。
“是啊。”她坦然承認,“想了很多事情,感覺以前的日子,都白活了。”
她的聲音里沒有了往日的悲傷,多了一種說不出的平靜。
劉清明停下動作。
“放心吧,小勇昨天睡得很好,一夜都沒醒。”
“我知道。”謝語晴說。
劉清明活動著脖子,開玩笑地問:“你不會半夜進過我的房間吧?”
“不好意思,沒忍住,去看了一眼。”謝語晴沒有否認。
“就一眼?”
“好吧,是兩眼。”
劉清明笑了笑。
謝語晴看著他,臉上浮現出一絲擔憂。
“我現在擔心,你這一走,小勇又會不適應。”
劉清明繼續著熱身動作,身l的關節發出輕微的聲響。
“那你放心,小勇沒你想的那么脆弱。他是個男子漢。”
謝語晴看著他熟練的動作。
“你這是要去晨跑?”
“對,習慣了。”劉清明回答,“每天到這個點就醒,身l比鬧鐘還準。沒打擾到你們休息吧?”
“我媽睡得淺,有時侯醒了會去公園散步。我是不放心小勇,怕他一會兒醒了看不見人。”
“所以你得學會放手。”劉清明站直身l,“他是男孩,就算醒來看不見你,也不會再哭了。不信你一會兒試試。”
他說完,朝謝語晴揮了揮手。
“我出去了。”
他拉開大門,走了出去,清晨微涼的空氣撲面而來。
謝家大宅的位置極好,出門不遠就是一個不大的人工湖。
湖邊已經有不少早起鍛煉的人,散步的,打太極的,還有一些和他一樣的晨跑者。
劉清明順著湖邊的塑膠跑道開始勻速慢跑。
他需要用這種方式來清空大腦,整理紛亂的思緒。
郭偉城的話,那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像一塊巨石壓在他的心頭。
去,還是不去?
這是一個足以改變他一生命運的抉擇。
跑完一圈,他漸漸感覺到了不對勁。
身后,似乎總有一個腳步聲,不遠不近地跟著自已。
節奏和他出奇的一致。
為了驗證自已的判斷,他開始改變節奏。
他突然加速,身后的腳步聲也跟著提速。
他猛地停下,假裝系鞋帶,身后的腳步聲也在幾米外停了下來。
基本上可以確認了,是沖著自已來的。
劉清明不想在這種事情上浪費時間。
他系好鞋帶,站起身,沒有繼續跑,而是直接轉過身,朝那個人走了過去。
對方似乎沒料到他會如此直接,愣了一下。
這是一個和他年紀相仿的男人,穿著一身低調但質感很好的運動服,身材挺拔,面相很正,沒有絲毫的戾氣。
不像殺手,也不像尋仇的。
劉清明走到他面前,站定。
“是找我嗎?”他開門見山地問。
男子笑了笑,沒有否認。
“這么肯定?”
“本來不肯定。”劉清明說,“你這么一說,那就是了。”
男子打量著他,點了點頭。
“去那邊坐坐?”他指了指湖邊的長椅。
劉清明看出來了,對方沒有惡意。
他點點頭,兩人并肩走到長椅邊坐下。
清晨的湖風吹來,帶著水汽,很舒服。
“怎么看出來的?”男子好奇地問。
“你這跟蹤技術,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來。”劉清明實話實說。
男子聞,又笑了。
他主動伸出手。
“認識一下,我叫周培民。培養的培,人民的民。”
劉清明心里一動,和他握了握手。
“周躍民是你親戚?”
“我表弟。”周培民回答,“你應該知道,他跟他媽媽的姓,他媽媽是我大姑。”
“幸會,我是劉清明。”
“我知道。”周培民說,“我弟在我面前提過你很多次,說你如何如何神。我就是好奇,想親眼來看看。”
“結果呢?”劉清明問,“是不是聞名不如見面?”
周培民搖了搖頭。
“不。我來之前,看過關于你的宣傳事跡。你很了不起,至少我在你這個年紀,自愧不如。”
“那是因為你不需要像我一樣拼命。”劉清明說,“你生來就擁有了一切。”
周培民哈哈大笑起來。
“我知道你在罵我,可我沒證據。”
劉清明也跟著笑了起來。
“你比躍民有趣。”
“我弟從小就是個學霸,腦子一根筋。”周培民說,“學習方面,他經常是我媽拿來教育我的榜樣。”
“所以,你是軍人?”劉清明從他的坐姿和氣質上讓出了判斷。
“轉業了。”周培民說,“現在在國安部工作。你可能不知道這個部門。”
劉清明表情嚴肅了一些。
“失敬失敬。”
周培民有些驚訝。
“你知道?”
“聽說過。”劉清明說,“很神秘的一個部門,反特的吧?”
“差不多。”周培民說,“干的事和公安也有些類似,只是對手不一樣。”
劉清明臉上露出熱情的笑容。
“那我能高攀一個,叫你培民哥嗎?”
周培民愣了一下,隨即笑了。
“當然。躍民都叫你哥了,我們自然不能是陌生人。”
“培民哥,你肯定知道我是警察出身。”劉清明說,“最佩服的就是你們這種在隱蔽戰線工作的通志了。”
周培民擺了擺手。
“沒那么神秘。和我結交,好處沒有,麻煩倒可能有一堆,你還覺得高興?”
“當然高興了。”劉清明說,“以后要是有什么難搞的人,我知道該找誰了。”
“你碰到過?”周培民敏銳地問。
“現在還沒有,但不保證以后沒有。”劉清明說得模棱兩可。
周培民點了點頭,沒有追問。
“是啊,我們現在加入了wto,會有形形色色的國外人士進入華夏。其中,肯定會有一些帶著特殊目的,妄想刺探我國軍事和經濟情報的‘客人’。我們現在的工作壓力也很大。”
劉清明看著湖面。
“我覺得,這種明面上的‘客人’,反而好對付。真正難搞的,是那些打著各種基金會的旗號,以‘友好人士’身份進來,大肆在學術圈、教育圈、文藝圈這三大領域耕耘的勢力。你又不好明著抓他們。”
周培民的表情瞬間變得嚴肅,他詫異地看著劉清明。
“你怎么會想到這上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