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清明緊隨吳新蕊身后,出了辦公室。
下樓時,電梯門剛開,劉清明快步上前,伸手擋住即將合上的電梯門,示意吳新蕊先進。
吳新蕊沒有任何表示,徑直走了進去。
到了樓下停車場,吳新蕊走向那輛黑色的奧迪a6。
劉清明幾步搶上前,想替她拉開后座車門。
吳新蕊卻先他一步,自已拉開了車門,坐了進去。
劉清明的手停在半空,略微有些尷尬,隨即若無其事地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進去。
司機王紅星是市委辦司機班的班長,退伍軍人出身,沉默寡,車開得又快又穩。
車內十分安靜。
劉清明正襟危坐,目視前方。
他知道,真正的考驗,從此刻才算開始。
“小劉,你是哪里人?”吳新蕊的聲音從后座傳來,冷冷得毫無溫度。
“報告吳書記,我是林城人。”劉清明身體微微側向后方,以便吳新蕊能聽清。
“林城……”吳新蕊重復了一句,似乎想起了什么,“那對省城云州,熟不熟?”
劉清明斟酌了一下。
“在警官學院上了幾年學,對云州還算了解。”
吳新蕊“嗯”了一聲,沒再多問。
清江省警察學院就在云州,幾年下來,肯定不會陌生。
這位女書記,問話看似隨意,實則都有用意。
十五分鐘后,奧迪車在路邊緩緩停下。
劉清明下意識地就想推開車門,去為后座的吳新蕊開門。
“別動。”吳新蕊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喙的意味。
劉清明的手僵在門把手上。
吳新蕊自已推開車門下了車。
劉清明這才跟著下車,快步跟上。
吳新蕊站在路邊,打量著眼前的建筑。
“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
劉清明透過車窗時已經看清了,是江北火車站。
這個火車站歷史悠久,可以追溯到前清時期。
因為修建得早,如今已深陷市中心繁華地帶。
他腦中迅速閃過前世的記憶。
云州老火車站的拆遷,是個老大難問題,困擾了前后幾任市領導,直到十年后才最終完成。
原址建成了新的商業中心,而新的火車站則選址在了眼下經濟相對落后的夏陽區,
承接起后來華夏高速發展的高鐵網絡。
只是,那個時候,吳新蕊早已不在云州市委書記的任上了。
她現在提起這里,難道已經動了搬遷的心思?
這個念頭讓劉清明的心跳快了幾分。
“這里是江北老火車站。”劉清明回答,語氣平靜。
“你覺得,這里最大的問題是什么?”吳新蕊的目光依舊停留在火車站那略顯陳舊的站樓上。
劉清明組織了一下語。
“火車站人流量巨大,人員構成也極為復雜,是各類流竄作案團伙的重點目標。扒竊、拎包、詐騙,層出不窮。鐵路公安和地方公安都投入了大量警力整治,但效果往往不盡如人意,抓了放,放了再犯,屢禁不止。”
這些都是他作為警察的直觀感受。
吳新蕊微微頷首。
“不愧是警察出身,一下就說到了點子上。那么,它最大的危害性在哪里?”
劉清明繼續說道:“火車站是城市的窗口。南來北往的旅客,對云州的第一印象,往往就形成于此。如果一個外地客人,剛下火車,錢包就被偷了,行李也不翼而飛,報警之后,警方也只是例行公事,他對這個城市的印象會好嗎?”
他停頓了一下,觀察著吳新蕊的反應。
吳新蕊沒有打斷他。
“隨著經濟發展,人民生活水平提高,旅游出行會越來越普遍。旅游業的潛力巨大,未來必然成為城市經濟的重要增長點。而旅客選擇旅游目的地,口碑至關重要。如果云州在外界眼中,是一個治安混亂、一下車就要提防小偷的地方,誰還敢來?”
吳新蕊轉過身,看著劉清明。
這個新來的秘書,確實有幾分見地,思路已經超出了普通警察的范疇。
“那依你看,這個問題,應該怎么解決?”
劉清明沉吟片刻。
“從執法層面看,可以考慮幾個方面。第一,加強與鐵路公安的聯勤聯動,形成合力。“
”第二,可以借鑒京城‘朝陽群眾’的經驗,組織發動車站周邊的居民、商戶,建立群防群治的聯防隊伍。“
”第三,對車站廣場及周邊區域,實施大面積、高清晰度的“視頻監控網絡”覆蓋,不留死角。“
”第四,建立重點嫌疑人員的數據庫,對有多次作案前科的人員進行動態管控。“
”最重要的一點,”劉清明加重了語氣,“像這種地方,長期盤踞的犯罪團伙,背后必然有‘保護傘’。這些‘保護傘’的級別通常不會太高,可能就是基層派出所的個別民警,或者車站管理部門的某些人員。要查,并不難。很多時候,不是查不出,而是不想查,或者說不想得罪人。”
這些都是治標的辦法,也是前世各地常用的手段。
吳新蕊聽完,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
這些措施,她自然也想得到,并不算驚艷。
作為公安部表彰的優秀民警,如果連這些都想不到。
也就枉費了自已處心積慮,被女兒責問,把他調到身邊的一片心。
“還有嗎?”
劉清明迎著吳新蕊的目光。
心下有幾分詫異,前面說的還不夠?
想了想。
“有。”劉清明頓了頓,一字一句地開口,“把這個火車站,整體搬遷出去。”
要考我是吧,讓你知道,什么叫語不驚人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