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

這聲音柔軟如綿，卻像九幽魔音，貼著蘇白的耳廓鉆進腦海，陰冷刺骨。

他僵在原地，保持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姿勢，半蹲在桌下，手指顫巍巍地伸向那“圣物”——一份沾滿油漬的絕密卷宗，距離指尖不過三寸。

三寸，仿若天塹。

蘇白緩緩抬頭，目光越過矮桌邊緣，正對上林小鹿那雙清澈如水的眼睛，純真得沒有一絲雜質，此刻卻滿是好奇。她趴在桌上，小腦袋微微歪著，像只打量怪蟲的小貓。

“你在桌子底下找啥呀？”林小鹿眨眨眼，語氣天真無邪，“又掉松子了？”

蘇白的臉抽搐了一下，肌肉仿佛在叛亂。他想擠出個笑，卻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

松子？找你個鬼的松子！

他找的是被她踩在腳下、碾成齏粉的尊嚴啊！

內心咆哮翻涌，宛如一場史詩級的風暴，但他不能表露分毫。他是專業的，是魔界潛伏仙門的精英臥底，無論何等絕境，都能冷靜如冰。

他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沒……沒什么，剛才好像看到只蟑螂。”

“蟑螂？！”林小鹿眼睛一亮，興奮地搓著小手，“哪兒呢？師兄快抓！王胖子說，油炸蟑螂嘎嘣脆，雞肉味兒！”

蘇白：“……”

這世界，還是毀滅吧。

他徹底放棄，趁著林小鹿還在興致勃勃地搜尋“食材”，手如閃電，一把抽出桌腿下的卷宗。入手瞬間，一股溫熱油膩、夾雜著桂花糕甜香的觸感從指尖傳來，心頭像是被這油漬糊住，悶痛難當。

他飛快將卷宗塞進懷里，動作行云流水，爬出桌底，拍拍膝上灰塵，面無表情道：“蟑螂跑了。”

“啊？真可惜！”林小鹿撅著嘴，失望溢于表。

蘇白以為這場鬧劇終于落幕，正要隨便找個借口開溜，身后卻陡然爆發出一股冰冷刺骨的殺意！如毒蛇出洞，從書架陰影中驟然撲來！

一道細微烏光，無聲無息，快到極致，直刺他后心！

陰毒、精準、致命——真正的刺客，黑暗中的收割者！

蘇白血液瞬間凍結。來不及轉身，來不及思考，千百次生死淬煉的本能驅使他身體一側，以一個扭曲到極點的姿勢，硬生生挪開半尺！

“噗！”

烏光擦著肋骨飛過，深深釘入對面書架，破空聲姍姍來遲。

蘇白驚魂未定，背心已被冷汗浸透。

只差毫厘，他的臥底生涯就要以最窩囊的方式謝幕！

“誰！”他猛然轉身，厲聲喝問。

一道黑影如鬼魅，從書架陰影中緩緩現身。全身裹在漆黑夜行衣中，銀色面具遮臉，只露出一雙冷漠無波的眼睛，散發著與蘇白同源卻更精純的陰冷魔氣。

自己人？不！那毫不掩飾的殺意騙不了人！

“梟。”黑衣人開口，聲音沙啞如金屬摩擦，“少主有令，清理門戶。”

蘇白瞳孔驟縮。

清理門戶！血瞳少主那個莽夫，終于按捺不住，認定他是叛徒，派人來滅口了！

怒火夾雜著無盡悲涼從心底涌起。為了這任務，他忍辱負重，扮孫子、當英雄，被師尊戲耍，被師妹坑害，業績被搶，kpi完不成，如今連老東家都要卸磨殺驢！

這世上，還有比他更慘的臥底嗎？

“啊！壞人！”一聲尖叫打破僵持。

林小鹿從震驚中回神，看見黑衣人，又瞥見蘇白蒼白的臉色，小小的身軀爆發出驚人勇氣。她抓起桌上那盤還剩大半的桂花糕，想也不想，卯足全力朝黑衣人砸去！

“不許欺負我師兄！”

桂花糕連盤子劃出一道油光發亮的拋物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