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月隱星沉。
虛無峰的弟子居舍內,蘇白盤膝而坐,面前擺著掌教親賜的九轉續骨丹。他未曾服用,只是靜靜凝視。手臂上妖修利爪撕裂的傷口已結痂,青黑妖氣早被他體內混沌能量吞噬殆盡。
肉體的傷痛不足掛齒,真正讓他心寒的,是腦海中那道揮之不去的云紋烙印。
他仿佛一個提線木偶,被無形之手操弄于股掌。那只手不僅為他安排每一次“立功”,甚至貼心備好反派、道具與劇本。
夠了。
他不愿再猜。
他要掀翻棋盤。
蘇白從儲物袋中取出漆黑如墨、雕刻猙獰鬼頭的玉符。這是與魔尊單線聯系的傳音鬼符,一次性消耗品,昂貴且信號不穩,帶著魔界粗糙的工藝氣息。
他注入一絲魔氣,鬼頭玉符雙眼亮起猩紅光芒,發出老式撥號上網般的“滋滋啦啦”聲。半晌,一個威嚴而暴躁的聲音從中傳來,帶著強烈不滿。
“梟!你最好有天大的事!否則,本尊定讓你好看!知不知道,因你那點破事,血瞳那廢物又來本尊這哭訴,說他手下精銳損失慘重!”
魔尊心情顯然不佳。
蘇白面無表情,內心卻在吐槽:血瞳的精銳?那只被我一招放倒的壁虎精?魔界的精銳標準未免太低。
他清嗓子,壓低聲音,語氣帶著壓抑的激動與決絕。
“尊上,時機已至。”
玉符那頭沉默一瞬,魔尊的呼吸驟然急促。
“什么時機?”
“丹鼎峰失竊案后,弟子在太玄仙宗聲望如日中天,掌教與各峰峰主對我信任有加,戒心降至最低。”蘇白一字一句,宛如匯報重大突破的學者,“更重要的是,玄月仙尊因弟子之事,與宗門高層生隙,近日宣布閉關,短時間內不會現身。虛無峰防御,出現前所未有的空窗期。”
“你的意思是……”魔尊聲音帶上一絲顫抖。
“弟子有九成把握,潛入虛無峰禁地密室,盜取仙門至高傳承——《太玄仙法》總綱!”
“轟!”
蘇白仿佛聽見玉符那頭,魔尊激動得拍碎了某件名貴家具。
“好!好!好!”魔尊連說三聲,難掩狂喜,“梟!不愧是本尊最看重的棋子!本尊就知道,你絕不會讓本尊失望!”
“立即行動!不惜一切代價,將《太玄仙法》帶回!事成之后,你便是魔界萬年最大功臣!光復家族,封王拜相,指日可待!”
魔尊的大餅香氣撲鼻,帶著資本家的味道。
蘇白恭敬應道:“弟子,遵命。”
“滋啦——”
玉符紅光熄滅,化作一捧黑灰。
蘇白看著灰燼,臉上恭敬瞬間消散,換上冰冷麻木。
這的確是個任務,但不是魔尊的。
這是他給自己設下的死局。
也是揭開真相的唯一機會。
他起身,走到窗前,凝視峰頂那片被濃霧與禁制籠罩的區域。他知道,每多耽擱一秒,那位愛看戲的師父就可能察覺異常。
蘇白身形一晃,融入夜色。
憑借掌教令牌與宗門內如日中天的聲望,他輕松避開明面守衛,來到虛無峰禁地外圍。
這里終年大霧彌漫,空氣中充斥凌厲劍意與令人心悸的法陣波動。尋常弟子靠近,便會被無形禁制撕碎。
但蘇白是例外。
他取出師父丟給他的《陣法初解》,書頁卷邊。這一個月,他已將此書鉆研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