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萬妖國的空間通道并不穩定,每一次穿梭都伴隨著劇烈的顛簸,像是坐在一輛快要散架的破舊馬車上,行駛在滿是坑洼的土路上。
蘇白靠在冥月肩上,臉色比通道壁上偶爾閃過的虛空亂流還要蒼白。他閉著眼,眉頭緊鎖,每一次空間跳躍帶來的法則波動,都像一根根細針,扎在他那布滿裂痕的神魂上。
“喂,還能撐住嗎?”冥月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帶著她一貫的清冷,但攙扶著他胳膊的手,卻下意識地收緊了幾分,將他大半的重量都承接到自己身上。
“死不了。”蘇白眼皮都沒抬,聲音有氣無力,“就是有點暈車……你身上這股血腥味能不能收一收?混著你那魔氣,味道有點上頭。”
冥月低頭瞥了他一眼,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有的靠就不錯了,還挑三揀四。有本事自己站直了走。”
話是這么說,她卻不動聲色地催動了一絲精純的魔氣,在兩人周身形成一個微小的氣旋,將外界的混亂和自己身上的血腥氣都隔絕開來。
蘇白嘴角不易察覺地勾了勾,沒再說話。他知道這女人嘴硬心軟。這種感覺很奇妙,明明自己是天道,是這個世界名義上的主宰,此刻卻像個易碎的瓷器,被一個殺伐果斷的女魔頭小心翼翼地護著。
尊嚴?在活命面前,那玩意兒暫時可以先放一放。
前面的妖族大漢,那個自稱“熊煞”的使者,此刻正焦急地維持著通道的穩定。他那魁梧的身軀上,青色的鱗甲多處破損,顯然是經歷了一場慘烈的戰斗才逃出來的。他時不時回頭看一眼蘇白,眼神里充滿了忐忑和最后一絲希望。
終于,眼前光芒一閃,劇烈的顛簸感消失了。一股濃郁到化不開的妖氣混合著血腥味,撲面而來。
他們到了。
萬妖國的景象,比蘇白想象中還要慘烈。這里沒有魔界那種被“格式化”的詭異虛無,而是另一種充滿了原始暴虐的混亂。天空是暗紅色的,像是被鮮血浸染過。遠處的山巒間,能看到巨大的妖獸身影在瘋狂地互相撕咬,沒有章法,沒有緣由,純粹是為了毀滅。
一座本該宏偉的巨石城池,此刻已是斷壁殘垣。無數體型較小的妖獸,雙目赤紅,嘴角流著涎水,在廢墟中游蕩,攻擊著一切會動的東西,甚至是堅硬的巖石。它們的身體表面,浮現出一道道詭異的血色紋路,仿佛有什么東西要從它們的血脈深處破體而出。
“女王陛下就在圣山等您!”熊煞指著遠處一座被血霧籠罩的最高山峰,聲音沙啞。
蘇白沒有立刻動身。他的天道視野雖然虛弱,但依舊能捕捉到問題的核心。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極其細微的、高頻率的能量波動。這股波動,正是那些“清理者”留下的數據殘渣。它本身沒有攻擊性,卻像一個調音叉,精準地撥動了妖族血脈中最原始、最狂暴的那根弦。
妖族的強大,源于血脈的傳承。而此刻,這份傳承,卻成了催命的詛咒。
“有點意思。”蘇白喃喃自語。這些清理者,不光會刪文件,還會搞這種精準的“病毒定投”。
在熊煞的帶領下,他們避開地面上那些已經失去理智的妖獸,一路飛向圣山。山頂的宮殿倒是還算完整,被一層強大的妖力護罩保護著。
宮殿門口,站著一位身穿金色戰甲、身姿挺拔的女人。她有著一頭如火焰般燃燒的紅色長發,面容美艷,卻帶著一股不怒自威的王者之氣。只是此刻,她那雙金色的瞳孔里,寫滿了疲憊和焦慮。
她就是萬妖國的女王,九尾天狐——胡青丘。
胡青丘的目光第一時間就落在了蘇白身上,她打量著這個看起來虛弱不堪、甚至需要女人攙扶的人類青年,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acle的懷疑。這就是傳說中那個新晉的天道?那個連高維清理者都能擊退的存在?看起來……怎么跟個病秧子似的。
“你就是蘇白?”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卻依舊充滿了威嚴。
“如假包換。”蘇白懶得跟她客套,“想活命,就少說廢話。帶我去你們的圣地。”
胡青丘被他這毫不客氣的態度噎了一下,眉頭微蹙。但她畢竟是一國之主,很快便壓下了心中的情緒。她看了一眼蘇白身邊的冥月,又感受了一下蘇白體內那若有若無、卻又讓她感到心悸的天道氣息,最終還是選擇了相信。
“跟我來。”她轉身,帶著兩人走入大殿深處。
大殿的盡頭,是一扇巨大的青銅門。門上雕刻著萬千妖獸的圖騰,古老而滄桑。但此刻,這些圖騰的縫隙間,正絲絲縷縷地向外滲透著那種狂躁的血色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