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吸力,并非作用于“物理”層面,而是直接作用于“定義”層面。
它在告訴蘇白:你的存在,是一個錯誤。你的定義,需要被清空。你的一切,都應該歸于虛無。
這是一種來自更高維度的、基于純粹邏輯的降維打擊。
任何反抗,任何掙扎,在這種絕對的“真理”面前,都顯得那么的蒼白無力。
蘇白的數據流,被拉扯成了一條細長的線,正一點點地被那道黑色的裂口吞噬。玄月構筑的月白色防護罩,在接觸到裂口邊緣的瞬間,就像是陽光下的積雪,無聲無息地消融了。
“蘇白!”
外界,冥月的驚呼聲和玄月壓抑的悶哼聲,透過那條微弱的加密頻道,斷斷續續地傳來。
蘇白知道,她們也遭受了反噬。
完了嗎?
他的意識,開始變得模糊。
他仿佛看到,自己這個“文件”,正在被一點點地拖進“回收站”。
就在他的“存在”即將被徹底吞噬的瞬間。
那個被囚禁在鎖鏈牢籠深處的、蜷縮著的少女身影,忽然,輕輕地動了一下。
她似乎察覺到了什么。
她緩緩地,抬起了頭。
那是一張模糊的、由微弱的白光構成的、看不清五官的臉。
但她“看”向了蘇白的方向。
緊接著,一道同樣微弱的、幾乎無法被察覺的意志,從她的身上散發出來,輕輕地,搭在了蘇白那即將被扯斷的數據流上。
那道意志,沒有力量,沒有法則。
它只是傳遞了一個最簡單的信息。
一個定義。
歸屬:師兄。
轟!
蘇白的腦子,像是被引爆了一顆核彈。
這個來自林小鹿的、最純粹的“定義”,像是一道不可動搖的“底層協議”,瞬間與那個黑色的“刪除核心”的指令,發生了劇烈的沖突!
警告!檢測到邏輯悖論!
指令沖突:“冗余數據”無法被定義為“歸屬物”。
正在重新演算……
那股恐怖的吸力,奇跡般地,停滯了。
那個黑色的“刪除核心”,似乎陷入了某種“死循環”之中。它無法理解,為什么一個需要被“刪除”的bug,會擁有另一個bug的“所有權”。
這在它那非黑即白的邏輯里,是絕對不可能存在的。
“干得漂亮,小鹿!”
蘇白的神魂,趁機從那裂口的邊緣掙脫了出來,雖然數據流已經變得殘破不堪,但總算是保住了核心。
“師傅,聽得到嗎?”他連忙在頻道里呼叫。
“……聽得到。”玄月的聲音,虛弱得像是隨時會斷線,“剛才那一下,差點把我的神魂防火墻給干穿了。你那小師妹……有點東西。”
“那當然。”蘇-白一邊喘息,一邊看著那個陷入“思考”狀態的黑色球體,大腦飛速地運轉。
他知道,這種邏輯沖突導致的“死機”,只是暫時的。一旦對方演算出了結果(很可能結果就是把他們兩個都定義為需要被刪除的bug),那等待他的,就是更加猛烈的攻擊。
他必須趁現在,做點什么。
打,是肯定打不過的。
跑,也跑不掉。
那么……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他的腦海中浮現。
既然對方是純粹的邏輯程序,那我是不是可以……跟它講講道理?
“師傅,幫我把我的聲音,轉換成它能理解的數據格式,然后廣播出去。”蘇白在頻道里說道。
“你要干什么?跟它吵架嗎?”玄月有些不解。
“不。”蘇白露出了一個“微笑”的意志,“我要代表我們這些‘bug’,跟系統管理員,進行一次親切友好,且富有建設性的溝通。”
玄月沉默了幾秒,似乎在評估這個計劃的離譜程度。
最終,她回答:“……隨你便。反正情況也不可能更糟了。”
下一秒,蘇白感覺到自己的意志,被玄月打包成了一段符合對方協議的、標準的“數據請求”。
他清了清嗓子,雖然他沒有嗓子。
“嗨,那個……黑咕隆咚的球,能聊聊嗎?”
他的聲音,化作一道平和的數據流,傳遞了過去。
黑色的“刪除核心”,表面的數據流一陣涌動,似乎完成了演算。
邏輯錯誤已修正。
修正結果:‘冗余數據’與‘冗余數據’的歸屬關系,判定為‘雙重冗余’。
執行協議:‘雙重最終刪除’。
那道通往虛無的黑色裂口,再次張開,而且比剛才更大了。
“……”蘇白。
“溝通失敗。”玄月的聲音,冷靜得像是在宣讀一份死亡通知書。
“等等!”蘇白急了,連忙發出了第二道數據流,“我不是來請求的,我是來提交一個‘系統優化建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