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來。”
四伯招手叫來許田芯,細看完第一反應先納悶一番,心里尋思著,咋沒隨他爹娘那好相貌呢。
有田自不必說,相貌堂堂,大高個老長一條人。
而這孩子的娘,要讓四伯說實話,那是除好看再沒別的優點。
因為有田媳婦那娘家老窮了,明明住鎮上會比村里強,卻攤上個賭鬼老爹賭紅眼出十五兩銀子賣閨女。就這么的,當年那姑娘跳河自殺被有田救下,有田又給送去十五兩銀錢就給領回家當媳婦。
只是才過二年好日子,生完田芯沒出月子就大出血沒了。
四伯心想:目下這孩子姥姥舅舅家應是還在鎮上,聽說那賭鬼姥爺雖是死了,但家里管啥也沒有,日子在許家面前根本沒法比,總不能兩手空空來看外孫女,平常基本不見面。
所以四伯細看許田芯才會納悶,咱就是說,這孩子娘也是個能讓年輕小子們看直眼那么個長相,要不有田不會媳婦沒了守那么多年,可這丫頭咋長得黑乎的,頭發也亂七八糟,反正倒不是難看,就感覺很潦草。
“告訴太爺爺,就你說那辦法,你能不能領著弟弟妹妹們完成。”
后方自是會有大人。
比如他們這些老家伙,以及會帶著一部分力氣大的壯勞力在村口制船,一邊干活一邊保證孩子們安全。
但孩子們打仗總要有個人帶著。
許田芯慢聲細語道:“能,就是需要提前準備一下。”
四伯看眼身旁的七叔:“聽聲不像干狠事的,但不知咋回事,她說能我就信。”
“穩當,身上有那股穩當勁兒。”
“成,那太爺爺就喊你奶給你算工分,怎么著也得給你算七分。”
許田芯表情終于露出點異樣:“不用了吧。”
她也不會干別的,推石頭運土都試過,一分也掙不來。誰要是真給她工分,倒覺得自己是奶奶的關系戶。
七太爺道:“要得,往后你還要給大伙算賬。”
那個劉靖棟,不用問就知道書念得稀松,就別指望讓他算賬了。
但小子也是個好的,像咱村里的孩子很樸實,反正比他那爹強百套。
而四太爺那面已經宣布,“大伙靜一靜,田芯七分中不中。”
“那太中了。”艾瑪,實屬沒想到這丫頭咋啥都會呢。
有那小媳婦也小聲說:“難怪能讓捕頭家那么上趕子,我今兒才算整明白咋回事。”
聽說捕頭家的兒子在學做掌柜,家里再娶回這么個會算賬的兒媳婦,往后小兩口做啥買賣都能做起來。
還有做娘的在囑咐閨女,“你看見沒,姑娘家有腦子也值錢,上來就七分。”
村里大姑娘小媳婦組通常是從二分到五分不等,只有關二禿的閨女英子是七分,因為她是大閨女小媳婦組組長。
麥苗聽到大家邊干活邊夸獎田芯,心里別提多美,全村都知曉她和許田芯好,昨晚她娘也多瞅她一眼,不像往常她是家里二閨女,上面有大姐,下面有倆妹妹她不起眼。
但麥苗也納悶過,田芯是什么時候學的這些本事,還有最近怎么感覺話少了呢。不過,田芯眼下應該很高興吧,因為剛剛她有看到劉靖棟瞪著眼睛看田芯都看直了。
不止麥苗在傻高興,還有一個是姍姍來遲的于芹娘。
“你怎才來,剛宣布你家侄女七分啦,你侄女也那么有本事。”
“那指定的,隨我婆母還有我大伯哥唄。”
瞧瞧這位都不帶問問理由的,直接給定論就是優秀。
于芹娘回話時,不忘問幾位婆子:“大娘,你家那柴火垛灰還要不要留著肥地了?”
“要不了那些,家里本就存不少,你要干啥?”提這種傷心事作甚。
于芹娘記得前兒吃雞的時候婆母提過一嘴,說要多攢草木灰,以后別扔留著種菜啥的。
她就尋思反正自己也沒工分,干完架就用袋子去摟燒完的柴火垛灰,足足折騰好些袋子灰塵回家。
許老太回身就看到她那傻兒媳在四處問:“嬸子,那你家被燒著的柴垛灰還要不要啦?”
許老太拽住于芹娘:“大伙吃飯吶,你灰灰什么灰灰。快點,你用我這碗也吃飯。”
“可是,娘,我沒工分。”于芹娘覺得作為“代里正”家屬應該以身作則,免得給她婆母添麻煩在村里人面前沒權威。
“讓你吃就吃,一會兒也來壩上干活,好好表現,明日開始就給你算工分。”
許老太心想給整壩上眼皮子底下干活,于芹娘備不住還能輕松點。
要不然你們都不知道哇,昨日她這傻兒媳連背帶抱胳膊挎,頭上頂,弄回家四大筐蘑菇,前面還掛著像懷孕七八月那么大兜子野菜,直播間家人們又眼睜睜看著是橫著進院的。
有留心這里的婆子們嘖嘖感嘆道:“自己不吃讓兒媳先吃,要不說這人吶,真沒處看去,睡宿覺功夫就變化老大。”
她實在沒法昧良心說以前田芯奶就對兒媳好。
“以前是以前,你看咱幾個不也是,前兩日還能為點爛白菜葉子干架,今兒我背來一大袋子給大伙吃。咱還只是看江面就敞亮,你想香花還管事兒呢,她那心胸只會更寬亮,誰還盯著家里那點事,有變化很正常。”
說話的婆子一勺子撈到底給三猛子多撈點魚。
三猛子笑道:“嬸子大方,給我比給你家慶子舀得都多。”
“那當然,俺家慶子干架沒你中用,他就該少吃點兒。”
整個二道河村村民或站或蹲在江邊,一口干糧一口魚湯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使得綁大樹那幾個人明明離得挺遠,竟然也能聽到吧嗒嘴吸溜湯的聲,這給他們餓的。
還聽到二道河村人在說:
“娘,這魚湯真好喝,我頭回喝。”
“鮮吧?咱這回有魚了,往后娘給你們多煮湯。”
連四伯吃醬燜魚頭也嗦得嘖嘖出聲,和七叔他們幾位老頭吃得滿手是醬汁,連魚泡也嚼得噴香。
啥時候把這江面徹底占住,他要坐家炕頭吃魚凍喝酒。
連劉靖棟也覺得,咋感覺在大壩吃飯比在家香。
王玉生蹲江邊吃著吃著,噗嗤一下樂了,差點被魚刺卡嗓子:“你們看,對面那些人救完火回來了。”
那臉指定黑的,白一道黑一道,頭發也支棱毛。
這話惹得大伙全看過去,果然對岸站著好些王家溝村民,王老八似在跳腳罵人。
“是不是罵咱們呢,給他們回兩句。”
然后許老太就聽到村里小子們沖對岸吼道:
“吃了沒?累夠嗆吧?”
“該!!”
“什么?想要人,帶魚來,八船!”
“要魚干什么?吃飽了揍你們!!”
歲數大的老人們也跟著全笑起來,飯更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