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嘛,許老太已經到了鎮里,她正兩手插在衣袖里,站在菜車上吆喝道:
“來,吃白菜腌酸菜,傳承一代又一代。利痰通便助消化,吃了它以后便秘都不怕。
又到囤白菜季節,你家糧食要是少,你就囤點大白菜。
還猶豫啥,近處瞅近處看,你扒拉扒拉,你看新鮮不新鮮!”
而她旁邊的許老三和劉老柱等男人們,正敞開衣襟,衣服里面掛滿貨物樣品。
許田芯用野豬皮給自己捂成猴的樣,給她凍夠嗆,越往家走越冷。
許田芯硬著頭皮喊道:“走過路過,不要錯過,這里只有你們想不到的,就沒有你們買不到的。”
許田芯指指她三叔身上掛滿的各色針線:
“奶奶大娘嬸子嫂子妹子,這針線,你借東家借西家,借完誰都會管你要,你費那事沒必要,何不如來這里買一套。比店鋪便宜不少,鋪子要繳稅,我們沒有,一會兒來抓,我們就跑。你看看都是顏色鮮亮的。”
劉老柱拍拍村里小子們胸膛張羅道:“對,看不清的話,就近處摸摸選。”
許田芯兩手成喇叭,又喊著:“賣布賣布,有家中老人過壽,眼看還要過年,扯上幾尺送父母,養育之恩補一補。”
“噯,好嘞,三叔,這個顏色扯十二尺,這位大叔衣錦還鄉給高堂過壽,祝大叔家人壽年豐,福泰安康。”
“大叔,你不再買上一份送丈母娘嗎?丈母娘會夸女婿比兒子強。”
村里小子們覺得田芯太不容易了,也硬著頭皮跟著叫賣道:“你們再扯幾尺留著送親朋送知己,過年過節送禮多好,送誰誰也不會忘了你。”
另外那些碎布頭,都可好可軟乎。
“實在啥也不缺的,去府城那條路長又長,運回點稀罕物不容易,咱們買點抹布送婆娘……花椒長的小,家家戶戶離不了,賣花椒大料。”
“買啥?油燈,這不巧了嘛,有!”
“剪子那能沒有嗎?都是正經過日子人家,不進貨別的,也要有這個。”
趙大山媳婦是一路聽說尋來的。
聽說有一伙人賣瘋了,啥都賣,除了孩子。
還有價賤的棉花,要是再晚來一會兒,那伙人怕交稅要跑。
她還急忙攔住要送信兒的衙役,你等她買完棉花的再去告密。
趙大山媳婦趕來時,離老遠就見到押著八輛車外加一大車白菜,白菜都賣空一大半了,叫賣得那叫一個熱鬧。
等走近再一看,趙大山媳婦當即就一拍大腿道:“艾瑪,咋是嬸子你呢,啥時候回來的?嬸子,你果然不是一般人,回家都這么大動靜。”
許老太笑得無奈。
她不想這樣的,連口熱水都沒喝就停在鎮里賣貨。連續幾日趕路,她現在困得呀,就想回家躺炕上睡覺。
趙大山媳婦一把拽住許老太胳膊道:“嬸子,你還掙這點小錢作甚,還不趕緊家去!”
“怎的呢?”
“縣里那面來信兒了,你們里正他大嫂很是能耐,特意走驛站路子給傳來的消息。說有個大官攏共要八千塊皂角,其中三千塊什么冒涼風的,一個半月后會有人去取。說你家我大侄女知道咋一回事,她認識那大官。”
許老太:不困了,趕緊的,回家,一個半月時間太短。
趙大山媳婦不敢耽誤許老太正事,可她很想知道許田芯認識的是哪個大官,她還扛著十來根甜甘蔗追了過來。
許老太不要不要的,趙大山媳婦干脆將甜桿直接往車上扔。
趙大山媳婦并不知道趙大山借許家二兩銀買瓦,趙大山只說有個同僚家里困難,過倆月給。趙大山媳婦憋氣又不敢多埋怨。
“給孩子的,別撕吧,嬸子,咱兩家誰跟誰。”
趙大山媳婦這一個多月賣獨一家鍋盔掙到錢了。如果她的小買賣要是不賺錢,她想幫娘家外甥也幫不了,外甥就要回老家。
沖這點,她也得表示一下,更何況甜桿沒花錢是她大姐托外甥給的。
趙大山媳婦又招手喊道:“今日著急忙慌的,過兩日我去村里看您!”
她想帶她兒子旺財去了。
她今日瞧許田芯忽然就順眼了。
她自從收到八千塊皂角的消息就時不時走神,說實話有點后悔當初因為田芯的事鬧僵。
當晚,二道河村村口,小孩子們紛紛邊跑邊喊著:“田芯兒姐姐回來啦!”
許田芯松口氣,終于不用聽直播間背影音樂:“我的老家,嘿,就住在那個屯。”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