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就算是前一天,羅彬都是看不出來這種程度的眼神閃爍的。他還算不上一個陰陽先生,先天十六卦只是陰術,充其量,他還是個不精通的陰術先生。
可恰好羅彬剛才回溯玄甲六十四天算,第一部分的內容是相術。
相有五官,一曰耳、為采聽,二曰眉、為保壽,三曰眼,為監察,四曰鼻、為審辨,五曰口、為出納。
其中對于眼的描述,是含藏不露,黑白分明,瞳子端正,光彩射人,這才是正常眼眸。
人稟天地之氣,肖天地之形,受五行之資,為萬物之類者也,故頭象天,足象地,眼象日月……
這日月,欲說光明……
日月閃爍,眼露游離,黑白便不分明,光彩便不照人,瞳子更不端正。
陳爼此刻不太對勁,羅彬卻無法看出來更深的問題,更多的不對勁出自于哪里。
只是柜山待太久了,那兒不管什么牛鬼蛇神,少說都有著八百個心眼子。
陳爼作為九幽司的掌權者,絕對不可能是一盞省油的燈。
最主要的還是羅彬一旦這么想了,直觀感覺就總告訴他不對勁,一定有什么事情發生。
羅彬這一番思緒很快,不過,他并沒有語什么,而是保持看著陳爼雙眼,一動不動。
此次此刻,陳爼的心里卻開始打鼓了。
他并沒有選擇出賣羅彬。
不過,他也沒有完全說實話。
相關于算計顧伊人的那群人,他其實已經找到了一絲線索。
之所以還要去那個地址,原因非常簡單。
是因為他沒有目睹羅彬“說”死朱犁的過程,他好奇。
去步入對方陷阱,或許有危險。
卻也能瞧見羅彬的手段!
這等陰陽術,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陳爼好奇心濃重。
他內心的計算被羅彬看出來了?!
他是有實力的,普通的陰陽先生不可能看得出他的底細。
就算是羅彬師承特殊,可羅彬畢竟就只有這個年紀,不可能在陰陽術上有多高的造詣……
可偏偏,就是這樣發生了?
陳爼心里直抽抽,這全然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他現在卻不能說出來有線索啊,這太直接了,立馬就會引起羅彬的反感……
一時間,陳爼內心天人交戰。
羅彬心神定了許多。
無形之中,兩人形成了僵持,這更代表陳爼有事情沒說!
“陳司長,我清楚一件事情,很多人會認為,某些事情說多了不好,除了自己之外的人知道多了不好,或許會引發變數。”
“可經驗告訴我,信息差會導致更多的麻煩出現,你有什么顧慮,大可告訴我。”羅彬總算開口,鎮定而又縝密。
陳爼長舒一口氣,他想明白應該怎么講了。
他也想明白,有些事情當不了墻頭草,一件事情,就只能有一種選擇,否則還真有可能自掘墳墓。
他,選擇了相信自己的直覺。
且至少保住他在羅彬面前的第一印象。
“哎。”微嘆一口氣,陳爼才說:“羅先生慧眼如炬,倒是我沉不住氣,沒瞞住你。只不過,這件事情有個輕重緩急,我清楚的,是不想擾亂你心神。”
瞳孔微微一縮,羅彬眼中透出更多疑惑。
“你最近沒有和云溪先生聯系吧?”陳爼問。
他很聰明,用另外一件事情來掩蓋他的私心,同時,也算是向羅彬示第二次好!
……
……
玉堂道場,大小兩道似是屏障一般的山巍然聳立。
后方道場所屬的大山,山頂,堰塞湖靠后的院落中。
張云溪站在院子中央。
乍眼一看他是站著,實際上,他雙腿后有一根黑漆漆的木棍,深深插在地里。
到了臂膀位置時,木棍多了一道橫,這是個十字架,張云溪雙臂便被綁上邊兒。
月光照射在他的身上,他身上的衣服被剝得干干凈凈,頭臉雖然皺巴巴的,很蒼老,身上皮膚卻尚算平整,不過,好幾處位置都有傷口,尤其是肩膀上的槍傷,傷疤依舊很深。
好端端一個陰陽先生,人老,資歷深,地位也高,卻被這般羞辱。
靠著山壁的堂屋內,兩人對坐,中間是一道茶壺,下方有個小爐子,沸騰的茶水冒著滾滾熱氣。
右側是赤心道長,左側則是一個瘦高瘦高的五十余歲男人,其面凈無須,皮膚很白,眼線很深,看上去就有股陰柔感。
赤心道長提起茶壺,倒了一杯。
“陰月先生,請。”他語氣十分尊重。
那男人端起茶杯,風灌進屋內,熱氣散開后,他呷了一口。
“羅彬究竟在什么地方,你若是再不說,休怪我要上手段了。”
放下茶杯,蕭苛語氣淡然。
他常年在山野中生活,很少接觸外人。
多年前曾和赤心道長有著一面之緣,前段時間,其找上他,希望他能介入玉堂道場,本身他是拒絕的,占據一方勢力來說對他沒有什么吸引力。
赤心道長卻說出一道傳承,名為先天算!
因此,他才入住玉堂道場。
那之后他便知道,赤心是借此利用他而已,不然解決不了玉堂道場那兩個紅袍長老。
一時間,有著傳承的羅彬沒有出現,他倒也不急,張云溪總有回來的一天。
赤心將事情都說出口了,到時候不可能推脫。
果不其然,張云溪回來了。
正常來說,這算是玉堂道場主場,即便是張云溪離開很久,一樣熟悉此地一切,赤甲道觀占不到太多好處,會被清算。
有他在,結果卻迥然不同,張云溪被直接拿下!
只是,羅彬沒有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