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興縣的縣令連續兩次將高氏族學的學生盡數落榜,高氏族學的學生拿著文章告上了東陽府。
平興縣本歸東陽府管轄,東陽府知府將平興縣縣令取中的文章和高氏族學落榜學生的文章進行了對比,縣試所取文章比之差了不是一星半點。
東陽知府當即將平興縣令召去問話,誰知平興縣令竟揭露高氏族學科舉舞弊。
科舉是國家選拔人才最重要的途徑,官員一旦卷入科舉舞弊案,輕則罷官,重則斬首抄家。
卷入其中的學生終生禁考,前途盡毀。
東陽知府一查,發現高氏族學的夫子學生盡數牽扯其中,當即就派人去抓了涉事學生來審問。
很快事情查清了,是族學里一名學生買通衙役偷看考題,再將考題告知夫子,夫子在課堂上給學生們講解。
涉事夫子正是周榮周舉人。
陳硯和周既白一同去的周家,周夫人雙眼紅腫,見兩個孩子回來,一手摟著一個,哭得撕心裂肺。
淚水染濕了陳硯肩頭的衣衫,燙得皮膚疼。
周既白畢竟只是個七歲的孩子,如此大的變故早把他嚇得臉色慘白。
陳硯安慰周夫人道:“娘,我們去找高家,他們或許有辦法。”
自從他回了陳家,一直稱呼以前的爹娘為周老爺、周夫人。
可兩人盡心盡力養了他六年,他能記得周夫人溫聲唱著童謠哄他睡覺,他能記得周夫人半夜給他蓋被子,他也能記得周夫人笑著用帕子給他擦汗。
此刻,他再無法刻意喊她“周夫人”。
周夫人一頓,摟著他的手更緊了些,哭著道:“你們爹早就料到會有這么一天,特意交代過你們不要參與進去。”
高家被打壓,必會影響高氏族學,周榮作為族學里的夫子,當然有察覺。
君以此興,必以此亡的道理,周榮哪里能不懂,這身后事早就做好了安排。
家中田地,盡數留給周既白。
藏書、金銀留給陳硯。
周夫人用帕子擦著淚解釋道:“一旦老爺被定了罪,既白便是罪人之子,往后再不能科考,田地留給既白,這輩子也可衣食無憂,還能往下傳,三代以后又能讀書科考。”
又道:“好在老爺不會影響阿硯,書給阿硯更好。讀書科考花銷大,陳家務農想要供阿硯讀書很難,家里的銀子給阿硯,可供阿硯讀書,往后就靠你自已去掙功名了。”
整整六大箱子書,加上一個小些的帶了鎖的裝著銀子的木箱子,就是周榮留給陳硯的所有東西。
那些下人還在忙進忙出,周既白早就被嚇傻了。
陳硯雙手緊握成拳,抬頭看向周夫人:“我不要。”
周夫人急了:“這是你爹留給你的,為何不要?”
“爹只是下了大獄,還能回來,為何要提前分家產?”
陳硯的聲音在屋中響起,將眾人的忙碌盡數壓下。
眾人皆是心頭一顫,扭頭看向陳硯。
周夫人呆愣片刻,用帕子捂著臉痛哭起來。
家里唯一有功名傍身的就是周榮,他被抓,家里只剩下孤兒寡母,如何撈得出他?
“娘,不試試又怎么知道?”
陳硯再次開口。
周既白迷茫的雙眼漸漸有了光亮,滿是希冀地看向陳硯:“要怎么試?”
“我要去一趟高家。”
陳硯背脊挺得筆直。
周既白立刻道:“我與你一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