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勇譏諷:“陳大人胃口這般大,也不怕被撐死。”
他起身,居高臨下看向陳硯:“陳大人看來是不想談了,本官也就不奉陪了。”
見他要走,陳硯才道:“既來此處和談,自有討價還價,馮千戶還未還價怎的就走了?”
馮勇腳步一頓,心中有片刻掙扎,終于轉過身對陳硯道:“千戶所并無如此多火器,本官能給的只有一門大炮、十支火銃、炮彈二十發,鉛彈五十發。”
陳硯連連搖頭:“看來是馮千戶不想談,既如此,本官也不要這點打發叫花子的東西,讓用人力在海灘巡邏,若有海寇來了,還是仰仗千戶所迎敵。”
馮勇臉色已青得發紫,怒喝:“你那點民兵給倭寇塞牙縫都不夠,到時候怕不是大人也會牽扯其中。”
陳硯聽笑了:“本官乃是天子親封團練大使,為國捐軀上不負君,下不負民,更不負圣人教誨。”
“好!”
屏風后響起掌聲,一道陌生的聲音傳來,陳硯扭頭看去,就見一身穿曳撒的氣度非凡的男子走出來。
男子與永安帝有兩三分相像,濃眉上有一顆大痣,天庭飽滿,胡須垂到胸口,實可稱得上一聲“美髯公”。
見那人出來,馮勇立刻起身,正要行禮,那男子抬手制止。
陳硯和陸中對視一眼,二人同時起身給來人行禮:“見過寧王。”
寧王擺擺手,笑得頗為親切:“三元公不必多禮,早聽聞我大梁出了位年少三元公,不僅才能過人,膽識、氣節更是不缺,今日得見,方才知世間竟有如此龍鳳之姿!”
陳硯想寧王不愧是皇家人,這演技與永安帝簡直如出一轍。
連那愛才的神情都極像。
好在他與永安帝接觸極多,早已習慣了,此時便誠惶誠恐地應道:“不過是盡職罷了,不敢承王爺如此盛贊。”
陸中雙眼越睜越大,不敢相信剛剛還與馮勇爭鋒相對的陳硯轉眼就成了這等謙遜之人。
更讓他頭皮發麻的,是之后陳硯竟與寧王仿若一見如故,相談甚歡。
陸中有些恍惚,陸中坐立難安。
陸中很想替薛百戶上海寇島,這樣他就不至于面對如此無措的局面。
寧王既出來了,陳硯與馮勇自是誰也走不了,還要陪著吃喝談笑風生。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終于要說到正事。
馮勇直他們沒那么多火器,只能加到兩門大炮與十五把火銃,炮彈三十發,鉛彈一百發。
陳硯自是也要哭訴一番:“馮千戶手握千軍,又有朝廷供養,自是不知我等民兵之苦。朝廷未放軍餉,若馮千戶再不給武器,無異于讓他們拿命去擋倭寇炮彈。馮千戶沒了火器大可找兵部要,民兵命沒了,他們的妻兒老小又能找誰要命?”
如此反復拉扯,仔細商談,終于在寧王的主張下二人達成雙方都不滿,但又不得不同意的方案:一艘船,一架火炮,炮彈二十發,五十把火銃,鉛彈鐵彈各一千發。
馮勇的臉徹底黑了,陳硯臉色也不見得好到哪兒去,唯有寧王依舊笑容滿面:“本王與陳大人可謂一見如故,既同在寧淮,以后可多多往來。”
此話一出,屋子里其他兩人均是屏住呼吸看向陳硯。
這是在拉攏陳硯。
若陳硯應下,往后便與寧王等人同吃一鍋飯。
若陳硯不應,此后就徹底與寧王撕破臉皮,往后就是圖窮匕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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