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三的慘叫聲讓站著的九名衙役瑟瑟發抖,恨不能將自已縮成一團從此地滾走。
可有陸中等錦衣衛在,他們根本不敢動。
陳硯收回視線,又溫和地問那老者:“敢問老伯,黃福生三人可在村里?”
老人瞬間了悟,趕忙搖頭:“不在不在,他們不知道去哪兒了。”
陳硯頗為惋惜道:“我等豈不是白跑一趟?”
老人的心七上八下,一雙老眼一刻不敢離開陳硯的臉,生怕錯過什么。
陳硯思索片刻,方才道:“勞煩老伯領著我等去那三人家中走一遭,便是真不在,我等也好交差。”
“好好好,小老兒這就領著陳大人去瞧瞧。”
陳硯無奈道:“天色已晚,我等怕是要在村里吃晚飯,還要勞煩你們族長準備一番。”
老人趕忙應下,隨手抓了個年輕人就吩咐他去找族長。
等那年輕人走了,陳硯便扶著老伯一步步往村里挪。
陸中這才收回腿,轉頭對那些衙役道:“隨陳大人去拿人。”
那些衙役迫于他的淫威,紛紛繞開他跟了上去。
至于那方臉衙役,在陸中虎視眈眈的注視下,也只能捂著胸口,跟在陳硯等人的身后一點點在村里挪。
老人走得慢,陳硯等一行人便慢悠悠走一步等兩步,天黑方才挪到了黃福生家。
到了家門口,陳硯頓住了。
眼前是昏暗的茅草土坯房,一位雙眼失明的老婦人拿根棍子站在門口。
老婦人的頭發仿若京城冬天的枯草,臉上的皮膚仿若一朵失了水的菊花,嘴里的牙盡數掉了。
站在她身旁的,是個只穿了條破褲子的癡傻中年男子,見到人便傻笑。
只到門口,陳硯就聞到一股臭味。
他依舊走了進去,借著微弱的月光,只能看到屋子里塞滿了亂七八糟的雜草,雜草旁就是一張破舊的木板床。
木板床旁邊就是一個陳舊的灶臺,上面盡是灰。
陳硯第一次看到團建村的村民時,他們雖灰頭土臉,然還有身衣服蔽體。可眼前的這一家,竟連避體的衣衫都沒有。
一個瞎了眼的老人,帶著一個癡傻的兒子,所過的日子已一目了然。
那黃福生是這一家唯一的希望,若黃福生被抓,這兩人也要跟著一同去了。
陳硯沉默著退了出來,那股惡臭依舊在鼻尖縈繞。
他轉頭問那位老人:“老伯,黃福生家可有田地?”
老人嘆口氣:“沒了,黃福生他爹死的時候就把最后一塊地給賣了。”
沒有田地沒有進項,一家子如何生活?
家中一老一癡傻都需人照料,黃福生就連海寇都當不了。
陳硯臨走,衣袖被人抓住,他回頭,就見那瞎了眼的老婦人已跪在地上,含糊著苦求:“大人放了我兒吧,我兒命苦哇!”
陳硯的心猶如被扎了下,卻不可做任何承諾,只能抽出衣袖繼續向下一家走去。
身后的聲聲哭求格外刺耳,讓陳硯的步子邁得大了些。
另外兩家也沒抓到人,三家各有各的苦,各有各的窮。
陳硯等人被迎進族長家,族長斷了一條腿,只能拄著木棍。
一行人進門時,族長一家端出了一碗碗摻雜著糠的雜糧粥。
衙役們一瞧見便想發怒,可瞧見陳大人端著碗喝完,他們便不敢開口,只是這粥他們是無論如何也喝不下去的。
陳硯道了謝,領著一群人浩浩蕩蕩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