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些迂回的心思,此刻在她直白的憤怒和委屈面前,顯得如此蒼白又可笑。
他嘆了口氣,終于抬眼正視她,目光深沉,帶著一絲無可奈何的妥協和再也無法掩飾的疼惜。
“我怎會討厭你?”他聲音低啞,帶著一種疲憊的溫柔,“我只是……只是怕傷著你,也怕……克制不住自己。”
最后幾個字,他幾乎含在嘴里,但在這寂靜的夜里,卻清晰地撞入了司徒寶兒耳中。
空氣霎時安靜下來。
司徒寶兒滿腔的怒火像是被針戳破的氣球,噗地一下漏了氣,只剩下怦怦的心跳聲,震耳欲聾。
她看著趙以琛那雙深邃的眼眸,那里面的情緒翻涌,是她從未見過的坦誠與掙扎。
她忽然就明白了,明白了他的顧慮和他的堅持。
那是他對自己的深沉的愛意,和尊重。
原本住在一起時,彼此都已明了自己的心意,也說好了,等趙以琛奪回趙家的產業,就備好聘禮迎娶寶兒。
兩人雖同居一室,但沒有逾矩之行,可是,今天被刺客一問,兩人都無以對。
趙以琛甚是無顏已以對。
寶兒臉上的怒意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紅暈和一絲了然的羞澀。
她咬了咬唇,忽然伸手,不是推他,而是輕輕拉住了他抱著被褥的一角,聲音低了下去,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堅定:
“你的傷比我重,外間連張正經床榻都沒有,怎么休息?若是傷勢加重,誰去追查那些黑衣人的來歷?”
她頓了頓,抬起頭,目光清亮地看著他,語氣放軟,卻更顯執拗:“再說……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今夜你必須睡里面!我……我去外間!”
說著,她竟真的要繞過他往外走。
這以退為進的一招,讓趙以琛徹底沒了脾氣。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指尖觸及她溫熱的皮膚,兩人俱是一震。
“胡鬧。”他啞聲道,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未察覺的寵溺和妥協,“你身上也有傷。”
僵持片刻。
趙以琛終于深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做出了某個重大決定。他松開了她的手腕,卻也沒再堅持離開,只是抱著被褥,轉身走回屋內,將被褥重重地放回榻上。
“好,我睡這里。”他聲音依舊低沉,卻帶著一種塵埃落定的平靜,“但你也不能去外間。”
司徒寶兒站在門口,微微睜大了眼睛。
趙以琛走到柜子旁,又從里面取出一條備用的薄被和一個枕頭,一不發地走到臥房另一側那張平日用來休憩賞景的矮榻邊——那榻短小,他躺上去腿恐怕都無法伸直。
他將被褥鋪好,然后才看向愣在原地的司徒寶兒,語氣不容置疑:“你睡床,我睡這里。此事不必再議。關門,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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