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啟抬起頭,直視著肉山的眼睛,繼續說道:
“這事兒,我知道了。”
“我剛來,不懂北山的規矩。既然貨是肉山大哥的人‘借’走的,那自然是看得起我林啟。”
“只是……”他話鋒一轉,語氣依舊平靜,但內容卻讓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是,這借了東西,總得有個說法。按道上的規矩,該怎么還,還請大哥明示。”
他沒有提賠償,沒有提道歉,甚至沒有絲毫的火氣。
他只提了兩個字。
規矩。
一瞬間,整個監倉變得針落可聞。
所有人都死死地盯著林啟,眼神里充滿了不可思議。
這小子是真瘋了還是假傻?
在肉山的地盤,被搶了東西,打了人,不跪地求饒,竟然還敢反過來跟肉山談“規矩”?
阿彪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兇光。
他上前一步,就想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點教訓。
但肉山,卻抬起了一只肥碩的手,制止了他。
肉山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
他那雙幾乎看不見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感興趣的神色。
他本以為,林啟是來求饒的,或者是來放幾句狠話然后被他打斷腿扔出去的。
卻沒想到,對方竟然跟他玩起了這么一手。
不提被搶的“貨”,只說被“借”走的東西。
不提打人,只說“管教”。
不提賠償,只問“規矩”。
這一番話,看似服軟,實則卻把皮球狠狠地踢了回來。
他把姿態放得很低,承認了肉山的地位,但又用“規矩”二字,把自己抬到了一個可以和肉山平等對話的位置上。
因為只有同等量級的人,才有資格談規矩。
螞蟻和雄獅之間,是沒有規矩可的。
這小子,是在逼他表態。
如果他肉山說“沒有規矩”,或者直接動手,那傳出去,就是他以大欺小,壞了道上的道義。
可如果他真的跟這小子談“規矩”,那又等同于承認了這小子有資格在北山這片地界上立棍兒。
有意思。
真是太有意思了。
肉山笑了。
那是一種沉悶的,從肥肉深處擠壓出來的笑聲,聽起來像是老舊的風箱在漏氣。
他龐大的身軀微微晃動,連帶著身下的床板都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
“規矩?”
“小子,在這北山監獄,我肉山,就是規矩!”
阿彪等一眾打手,獰笑著往前逼近一步。
“我的人搶了你的東西,打了你的人,怎么了?”
肉山的聲音陡然拔高,“我今天不但要搶你的東西,還要斷你的腿!我倒要看看,你那套‘規矩’,能不能把你斷掉的腿給接上!”
氣氛,瞬間劍拔弩張到了極點。
幾個膽子小的犯人已經悄悄縮到了墻角,生怕被濺上一身血。
然而,面對這幾乎能將人壓垮的威勢,林啟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他依舊站在原地。
“肉山大哥說的是。”林啟緩緩開口,“在這北山,您的確就是規矩。”
他的話讓阿彪等人一愣,以為這小子終于要服軟了。
就連肉山,眼神中的兇戾也稍稍緩和了一絲,帶著一絲貓捉老鼠的戲謔。
可林啟的下一句話,卻讓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了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