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眼神一閃,桌下的手已是捏緊了拳頭:“婚約者?這么說你二人已經送聘禮定親?”
云龍大咧咧一擺手:“這倒還沒有,不過他父親與我爹乃是至交,口頭上約定過。”
嘆息之中,白衣的少年感嘆:“可惜劉家叔父與兩位兄長都遭了梁山呂布的毒手……”
一直注意著外面動靜的年輕人耳朵突地一動,心思電轉下,猛地一拍桌子站起來:“梁山?我恨不得殺盡這般喪盡天良的賊人!”
一旁喝著茶的欒廷芳疑惑地看向自家徒弟,又看了眼門口,見著白色的衣角露出一部分,似有所悟,只是臉上的神色有些擔憂。
“怎地?表兄與那梁山也有仇?”云龍神情有些驚訝,抬頭看著站起的兄長。
年輕人低眉看看穿著白衣的表弟,沉默一陣,坐下來嘆口氣道:“去年有友人路過那邊被人劫了,失了貨物不說,人也再沒見著,是以從那時起,我就嚴加操練莊客,想著有朝一日能將那賊山蕩平。”
云龍見著表兄有些悲傷,伸手拍了下胳膊:“這……節哀……”
也就說著話的檔口,欒廷芳看著那片衣角終于動了,女孩兒那姣好的容顏出現在這屋中,似是初見兩人一般福了一福,欒廷芳師徒趕忙站起回禮,云龍亦是起身道:“表兄,這就是劉慧娘,我爹和劉叔定下的未婚妻。慧娘,這是表兄,祝永清。”
兩雙眼睛對在一起,一人迷戀,一人若有所思,和諧的氛圍中,有著一絲不一樣的曲調在奏響。
……
東京汴梁。
最近雨水較為豐沛,道路有些泥濘,汴梁的百姓仍是一如既往的生活著,一朵朵打開的油紙傘猶如雨中盛開的花朵,偶爾有披著蓑衣而行的人穿插在花叢中,添了些許不和諧的色彩。
一輛城外進來的車輛停在酒樓后門口,幾個伙計趕忙應了出來,穿著蓑衣的的壯漢下了車子,將裝有河鮮的箱子抬起,搬到里面,白白胖胖的老板走了出來,看了眼漢子道:“董兄弟來了啊,今兒這河鮮送的有些少啊。”
“少不少的,恁也要結賬啊,昨個兒的錢就沒給,今兒說什么也要結了。”蓑衣下得大漢膚色有些黑,長手大腳,看起來就是長干活的人。
“行,正好俺這兒預備好了,且先和俺進來。”
說話間,引著這漢子走入后堂,伙計們也沒人抬頭去看,酒店進食材乃是天經地義之事,幾乎天天有車往來,尤其河鮮,酒店主打的就是個新鮮,每日都是這漢子趕著車來送,早就熟悉了。
進了后堂,姓董的漢子脫了蓑衣,自去一旁坐了,白胖的老板拿了茶壺過來,借著倒茶的空擋道:“怎地?山上有什么指令傳來?”
這二人正是朱富同董愷,二人一個開店搜集消息,一個在外捕魚掩人耳目,實則是近著河道好與山上聯系,一里一外搭檔著,倒也不顯得突兀。
“昨夜接了消息,讓咱們多買些火藥之物,這是清單。”拿著茶杯灌了一口,董愷看了看門口,從懷中掏出一張信紙推了過去。
“嘶――”朱富接過來打開看了眼,有些牙疼的吸了口氣:“恁地多東西,這有些不好采買。”
董愷搖搖頭:“不是一齊要的,分開買,到時候分批送上山,清單前面的乃是主要物品,先買那些。”
“這還成。”呼出一口氣,朱富找出一盒子放入其中,想想不保險,又打開一木箱掏出里面東西,將其放入壓上去。
噠噠噠――
腳步聲音響起,朱富趕忙蓋上箱子站起的一瞬,敲門聲響起來:“掌柜的,掌柜的,快些出來吧,那大胖和尚又來了。”
朱富臉色一變,轉過身來:“先穩住他,等俺出去。”
“哎!”隔著門答應一聲,伙計遠去的腳步聲響起。
“怎地了?”董愷看著面色難看的朱富,也是站起身來:“可要幫忙?”
笑面虎難看的笑了一下,轉身朝外走去:“算了,客人的事情,你也幫不上忙。”忍不住加了句:“何況你也打不過他。”
董愷皺了皺眉頭,站起來跟著朱富出去:“那俺可要見識見識。”
“那你可別插手,也不定鬧起來……”朱富在前面走著,白胖的臉上有著一絲僥幸:“只要那和尚沒喝酒。”
他二人說著話就從后院走過,從后面進了前面大堂,酒菜的香氣在一挑簾子時撲鼻而來,讓董愷也不由的咽了口口水,暗道不愧是開酒樓出身的,找的這廚子真沒得說。
董愷也不能和朱富一起過去,自己找了個空位坐下,這笑面虎也沒理他,轉眼搜尋見,靠窗的位置坐著兩人,其中一個正是那胖大和尚,連忙走過去笑著道:“大師父來了,可是老樣子?”
說話間瞥了旁邊那人一眼,只見這人頭戴一頂青紗抓角兒頭巾,身穿一領單綠羅團花戰袍,生的豹頭環眼,燕頷虎須,三十四五的年紀,本來生的威嚴的相貌在他身上卻有種別扭的感覺。
“不了,今日灑家做東,弄兩壇好酒,多上熟肉,再撿拿手菜做兩個,待俺吃完酒,弄兩尾鮮魚做湯。”拿手擦了擦光頭上的雨水,新進菜園管理僧人的魯智深看向對面:“兄弟可有想吃的?”
“師兄做主就好。”豹頭環眼的官人點頭輕笑一下,并沒有開口點菜。
“就先恁地,快些上菜。”朱富點頭應是轉身要走,身后胖大和尚叫道:“先把酒上來,悶坐在這里能閑出個鳥。”
還是要吃酒,可千萬別和頭兩次那般吃醉酒撒潑……
“二位稍待。”朱富苦笑一聲,趕忙轉身去安排,后面傳來魯智深的大嗓門兒:“灑家和兄弟你說,別看你是八十萬禁軍教頭,在這吃上不定比灑家要來的明白,此處酒店雖小,用料卻講究,食材也新鮮,只可惜這酒的度數比不上西北那邊。”
話語聲中,走到一旁的朱富喚來小二:“兩人來此吃酒你也不敢上前問話,雇你何用?”
店小二一抖手,訴苦道:“掌柜的,真不是小的偷懶,實是前兩次挨打的都只俺一個,怕了啊……”
朱富看看他也是想起,無奈拍了下他肩膀:“行了,趕緊去安排,他做東吃酒當不會鬧事。”
店小二期期艾艾的應是去往后廚,朱富轉眼同董愷交換下眼神自去里邊。
外面,冷灰色的云層布滿天空,豆大的雨點仍在落下,似是要壓住這飄在空中的酒菜香氣,風起時,交談的聲音漸遠漸稀。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