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黯淡下來,燈臺立在桌上輕輕搖晃著火苗,堂屋中,肚子越發圓挺的鄔箐笑容滿面的和扈三娘說著話,手中拿著新做的小衣服,時不時的拿起來在燈前看看,望向肚子的一瞬滿是幸福。
扈三娘臉上帶著說不出的神色,看著鄔箐肚子的眼神似是在羨慕,又好像有些懼怕,不時摸摸自己平坦的小腹,看看對面的女人,終于伸出手:“姐姐,讓我摸摸你肚子。”
“摸吧,摸吧,這幾天都快摸上百次了。”鄔箐好笑看她一眼,感受著女人纖細的手指按在肚子上:“妹妹你也快些懷一個郎君的孩子,這樣就可以摸自己的了。”
平日颯爽的一丈青面色有些羞紅,低下頭沒有回話,這兩日呂布出征在外,她二人關系倒是突飛猛進,如今姐姐妹妹的稱呼是脫口而出,沒有半點勉強。
“妹妹如今跟了郎君,早晚有有身孕的一天,有何害臊的?”
“我……我挑下燈芯。”
扈三娘紅著臉,拿起一旁金屬小棒輕輕撥弄下,燈光頓時明亮起來。
似是覺得逗扈三娘好玩兒,懷孕的少婦拍了拍對方的手:“這有何害臊的,如今郎君回來了,妹妹當多陪陪他,不然可是不易懷上。”
“姐姐……”扈三娘的臉上的紅暈染到脖頸,輕輕的叫了一聲,一雙杏眼滿是哀求。
她活到現在,往日里對著的是江湖兒女,說的是天下豪杰,談的是刀光劍影,何時被人在男女之事上調侃過,早已是不堪調笑,如坐針氈一般。
“好了,不說你了。”鄔箐見她這樣知道對方臉皮薄已是極限,她也并非一定要調侃這一丈青,只是見對方害羞的樣子有趣,忍不住說兩句,放下手中衣服:“郎君快回來了,吩咐廚娘將飯食端上來吧。”
“好的。”輕呼一口氣,扈三娘急忙站起來,大長腿邁開幾步來到房門前,伸手一推。
呼――
“嗯?”
門外,呂布一個后撤,門扉從眼前急速閃過,帶動兩縷發絲飄起,眼神錯愕的看著打開的房門,又瞄了一下伸著手做推門狀的扈三娘,神色有些古怪。
“郎……郎君……”
對面那張俏臉上涌的鮮血本已經下去一些,此時見著男人的眼神頓時又一次上涌,臉上飛紅之余,腦門上出了層細汗,盤起的婦人髻肉眼可見的有白氣從發中升起。
“這……某可是有甚做的不好的?需要這般出氣?”眼中帶著笑意,身形高大的男人難得起了戲謔的心思。
微微咬著嘴唇,扈三娘臉色隱隱有像熟蝦發展的趨勢,一時間伸出的手不知是該收回來還是該擦擦額頭的汗水。
“郎君回來了,莫要調笑妹妹了,快些進來吧。”鄔箐在后挺著肚子走過來,見著外面的身影笑了一下,最近一段時日越發喜歡在自家男人身旁待著。
呂布也是笑吟吟的看了眼懷孕的婦人,走上前替扈三娘擦去細汗:“某戲爾,莫要認真。”
“你們倆都欺負我。”狠狠跺了跺腳,英氣的小婦人轉身跑去廚房,寒風一吹,上升的體熱開始下降,只是看到自己男人,想起之前鄔箐的話語,臉頰又熱了起來。
房中,呂布沒讓大肚子的婦人上前脫身上的大氅,自己解開將之掛起,小心護著女人坐下:“身子如何?現在最要緊是靜養。”
“奴沒事,阮家娘子說了,活動活動對身體也好。”鄔箐笑了笑,卻還是隨著男人的動作坐回椅子上:“郎君近幾日還要出去嗎?”
“不了。”轉身走回椅子,看著婦人這兩日有些豐腴的臉龐:“近來山寨要歇息一番,好生理順一下近日的收獲,短時間是不動了……”接著眉頭一挑:“可是要生了?”
“當是這兩月了。”有些開心的拿起桌上的衣服展示給男人看:“你看,這是奴自己做的,這料子……”
“這是妾身給孩子做的衣服,這種料子、款式,男孩、女孩都可以穿,夫君覺得如何?”視線里的人影有些模糊,聲音有些重疊,昏黃的燈光下,呂布嘴角帶起一絲笑容:“挺好……”
“郎君也覺得好?(夫君也覺得好)?”
重合的聲音在這一刻似乎達到,高大的身影臉上愈加的柔和,“吱呀”一聲房門響,將帶著笑容的呂布喚醒,邁著長腿的女孩走了進來:“郎君,姐姐,馬上就可以開飯了……嗯?郎君怎生這般開心?”
“哦……沒事……”仍是帶著笑的男子看了看兩個小婦人,又重復了一句:“沒事……”小聲呢喃一聲:“只是開心罷了。”
“嗯?恁說甚?”兩個女人沒聽清,有些奇怪的看向呂布。
“某說……去洗漱一下。”
站起身的男人連忙走入內堂,外面兩個婦人相互看看,聳了聳肩,嬌笑著說著話,不多時婢女將菜肴端來,等呂布出來,幾人邊吃邊聊。
“聽奴父親說,山寨要兄長跑一趟遼東?如何恁地遠?”
燈光里,扈三娘喝了杯米酒,目光有些好奇,她這兩日聽父親說兄長在做出航準備,往日里兄長雖然也在外奔跑,最遠也不過去到汴梁一帶,如今竟是跑去遼國那般遠,直讓她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嗯,已經定下,山寨目前大了,總是需要發展,況且……”舉著酒杯的看著一旁兩女:“總是在這京東總也伸展不開拳腳,不如跳出這方天地……”
一口將溫酒喝下:“另辟蹊徑。”
鄔箐與扈三娘相視一眼,蹙起眉頭道:“那……我等是要馬上離開這里?”
呂布怔了下,見她二人有些擔心的樣子,寬慰道:“且安心,沒有那般快,凡事總要一步步來。”
停頓一下,看著扈三娘給酒杯中注入液體,有些感慨:“心急的虧某吃過不少,勿論從自身還是他人,今次當是要避免這些。”
鄔箐舒了口氣,點頭道:“只要奴生下孩子,隨著郎君去哪里都行。”
男人哈哈一笑:“定是來的及的。”
夜色深了下去,不多時,用完晚膳的三人喚來侍女將碗筷收走,隨后照顧著孕婦睡下,吹掉燈火的瞬間,嬌小的身影被魁梧的影子擁入懷中,融為一體。
院內,半截殘月散發著清冷的光,初春的時節,仿佛有貓的叫聲響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