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晚宴吃到很晚才結束,平日的小透明楊民為喝高了,也不知這人是怎生灌的自己,滿屋子飲酒的人都只是有一點兒微醺的感覺,他卻是躺到桌底下,嗚嗚嚕嚕的說著聽不清、也聽不懂的胡話。
“楊兄弟平日心里太苦了。”
呂布看了眼地上瘦弱的身影,心中有些感慨,這人平日里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沒想到今日見了自家族人卻喝成這樣,想來是將心防卸下了。
一旁余呈則是很有眼力勁兒的起身想要攙扶起這人。
“我來吧。”楊邦v臉皮微紅,難得同自己關系好的族弟前來,不免也是多貪了兩杯,蹲下身子想要攙扶,一旁等著的小人兒楊再興卻是過來:“爹爹,我來。”
他個子小,力氣卻大,單臂用力就將人扶起,人上前一步,另一只手一搭,躺地上的醉漢就上了他背上。
“先將你叔父送到你屋中,今晚你過來睡。”楊邦v對著兒子說了一句,又朝著自家夫人道:“勞煩良人照看下。”
“奴家省得。”楊氏點頭答應,又對著呂布等人萬福一下,隨即跟著楊再興走將出去。
楊邦v背對著呂布等人,看著他娘倆帶著的族弟出去,沉默一下,開口道:“民為弟以前不是這般的,他從前是個開朗的人,才情雖是不足,卻在數術與記憶方面多有才能。”
呂布等人看向說話的文雅男人,心中隱約有些想法,下一刻,這人轉過身子,對著呂布一揖到地:“我常聽說書先生說,江湖綠林中皆以武藝高強為傲,我這族弟一絲武藝也無定是不為英雄好漢所喜,只是他也是有能力的,各位英雄總歸是要有花銷與進賬,讓民為弟做個賬房先生定是能夠勝任,還望各位英雄能善待于他。”
“你多慮了,楊兄弟幫了某很多,我等歡喜還來不及,如何會苛責于他。”呂布神色復雜的看著他,雖是有些誤會,但也不讓人厭煩。
適才楊民為介紹時,為了免除麻煩,沒說他等是梁山的人,這楊邦v又是一心讀書想要考功名的,對外界信息接觸較少,就算聽了呂布名字,也頂多暗自嘀咕和古人同名同姓,卻是沒往落草為寇那邊去想。
李助在旁笑瞇瞇的看著楊邦v:“放心好了,楊兄弟現在就為我家哥哥管著銀錢,他能力如何我等皆知。”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文雅的男人直起腰桿,長舒口氣,臉上神色輕松不少。
呂布上下打量他一下,突然笑道:“來之前楊兄弟說你眼里揉不進沙子,某還以為你會大義滅親將他送官來著。”
“呂英雄說笑了。”楊邦v露出一個苦笑:“民為弟甚么也沒做錯,只是不愿同流合污而已,若是我將他送官,豈不是和那般貪官污吏一樣了,只是我這做兄長的也沒本事,不能為他平反,只能先委屈他了。”
那若是犯了法呢?你是否還會如此?
這句話在呂布腦海中閃現一下,沒有問出,只是笑了下道:“你能有此心,楊兄弟若知,想是會更加欣慰。”
楊邦v看看外面已是天星繁密,不欲在此話題上多做糾纏,開口道:“不說這個了,現下天色已晚,各位英雄若是不嫌棄就在這里住下吧,只是家中簡陋,客房只有一間,怕是……”
“客房哥哥同三娘子住吧。”李助手捋胡須,伸手指指地面:“我在野外住慣了,有床被褥就行。”
一旁余呈大點其頭。
張橫、張順也是露齒一笑:“俺們船上都能睡著,這在屋中更不在話下。”
“被褥有,我先帶呂英雄同扈娘子去客房,各位稍等。”楊邦v說著,對呂布與一丈青伸手比畫:“二位,請!”
“有勞了。”
呂布也不客氣,沖著李助等人點點頭,當下與扈三娘同著楊氏書生出去。
這人將他倆送進客房,又急忙跑回屋找自家婆娘要來被褥,楊氏正在廚房給醉酒的人弄醒酒湯,聽了丈夫的話,又急忙跑回屋翻箱倒柜,抱出幾床被褥讓楊邦v、楊再興父子抱去分給客人。
當晚,眾人就在這院中對付了一晚。
翌日一早,向來精神好的呂布準時睜開眼,輕手輕腳將纏著自己的扈三娘胳膊腿扒開,下床穿好衣衫走出客房。
天光剛剛破曉,看起來還有些昏暗,呂布那方天畫戟沒帶,手邊只一把環首刀在,當下就在院中練了起來,但見刀光霍霍,寒芒四射,一招一式看起來并不復雜、也不美觀,卻皆是勁道十足,每每揮動有刀風呼嘯,深諳快、準、狠三字。
也不過頓飯多些的功夫,呂布收了刀勢,口中吐出一口雜氣,抬起衣袖擦拭一下額頭汗漬,就聽身后楊邦v聲音傳來:“呂英雄好功夫!”
呂布一愣,轉頭看去,院子另一邊站著那文雅的書生,身旁跟著楊再興那小人兒,正一臉興奮的看著自己手中環首刀,看兩人的樣子顯然是站了一段時間。
“楊秀才。”呂布打了個招呼:“未想恁還懂刀?”
“我不懂,不過家中也有軍中退下來的長輩,年幼時學過些家傳槍法,后來為考功名卻是放棄了。”帶著兒子的男人臉有遺憾的一搖頭,展顏笑道:“只是也算是接觸過些武藝,無論技巧、兵刃如何變化,有些東西卻是一看就能明白的,呂英雄……”
“還是莫要如此稱呼某了,某自覺當不起英雄二字。”淡然的語氣中,高大的身影將刀還鞘,笑了一下:“某就是一俗人,既沒能阻止上位者做蠢事,也未能節勸諫其行正確之事,某當年若是知道會有那樣的后果,拼死……”眼神有些異樣的看著天空:“罷了,那種人也不可能聽某這匹夫的論。”
“呂……大官人。”楊邦v張口欲呼,又硬生生改了個稱呼:“看來大官人雖是年少,卻也發生過不少事。”
呂布意味深長的看他一眼,口中道:“總是能超乎楊秀才的想象。”
“那我倒是要猜猜……”文雅的男人也來了興趣,上下打量呂布一眼:“大官人這身姿……適才練的那刀法又是殺伐果斷的路子,當是曾在軍伍中廝混過?”
持刀的身影沉默一下,點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