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云層遮住,一時失去清冷的光輝,漆黑的夜幕被火光撕開一角,東溪村晁蓋的莊子照的白晝一般。
鏘鏘鏘――
兵甲碰撞聲中,身形魁梧的雷橫拎著樸刀,帶著數十持著留客住、鉤鐮刀的兵丁走近有著一部長髯的同僚身前:“俺從前門進來,并未碰著一人,朱都頭可曾瞧見晁天……咳,晁蓋那廝?”
朱仝若有所思的看他一眼,瞥眼看看身邊看著他的數十軍士,正色道:“也未曾見過,這莊子已是空了,遮莫是聽到風聲跑了。”
雷橫本也不想捉晁蓋,見朱仝這邊也是沒個進展,頓時松一口氣,兩人正站著,外面縣尉帶著幾個兵士過來,看兩人樣子心中就是一涼:“可是沒拿到人?”
兩人對視一眼,一齊抱拳:“這莊子已空,別無二人,且有翻找的痕跡,當是已經帶著金銀細軟逃了,是以不曾拿著一個賊人。”
縣尉頓時連連跺腳,哀嚎道“如此大盜擒抓不得,遮莫要惹來上官冷眼,你二人領著軍士前去搜尋看看。”
朱仝、雷橫二人心中老大不樂意,當下朱仝上前道:“非是下官不愿,只是我等趕到這邊軍士已是疲憊不堪,這黑漆漆的賊人也不知是順著道路逃離亦或是貓在暗處伺機而動,若是他等正好藏于左近暗處,看我二人帶大部份軍士離去,豈不是置恁于危險之中?”
縣尉聞四處張望一下,總感覺黑暗中似乎有些危險樣子,當下雙手整理一下領口,咳嗦一下,努力挺起胸膛:“罷了,本縣尉也不是不知體恤之人,連夜前來拿人是辛苦些,先拿他幾個莊客與鄰居,且回去再說。”
雷橫、朱仝二人只要不是命他們趕路去拿晁蓋,如何會有意見,當下隨意捉了幾個留下的莊客,收了隊伍,一群人點著火把趕夜路回了縣城,那李觀察自從下午同宋江進衙門遞交公文,就催促鄆城縣派出軍士抓那晁蓋。
知縣時文彬也是無法,只得依讓縣尉帶著兩個都頭朱仝、雷橫去捉晁蓋,李觀察就一直在縣城后衙偏房中等待,一直到了二日天明方才見著這伙人,得知晁蓋那邊人去莊空,不由跌腳頓足,連聲哀嚎:“被這奸賊害慘,今趟回去,定要被老公祖追責。”
又看一旁時文彬看戲的樣子,不由叫道:“貴縣也不必這般看我,只想想公相那邊會否有掛落下來為好。”
時文彬當即變了臉,澀聲道:“公相為人雅量,當不會難為我這芝麻小官吧?”
李觀察冷笑:“公相是否雅量,小人不知,但貴縣莫要忘了,公相府有干辦在州府中等著老公祖抓賊,老公祖又等著貴縣拿人,如今連個從犯都未捉住,貴縣是否能得了好處?”
時文彬聞也是心中一涼,想及一事連忙道:“公文中除首惡晁蓋并無他人,今拿了他莊客在此,當是能知其姓名樣貌。”
李觀察沉默一下,嘆口氣道:“罷罷罷,有三瓜兩棗的總比顆粒無收強,煩請貴縣速速審訊,小人好稟報老公祖知。”
這鄆城知縣連連點頭:“份內之事,觀察少坐。”
“勞煩貴縣。”
二人說了話,時文彬吩咐下去審問,也沒上刑,那幾個莊客本也老實,當即將吳用、劉唐、公孫勝等人供出,當下這知縣取了幾人口供,連著莊客一同交給李觀察,這人只得垂頭喪氣的帶著這些人回州府,至于那無辜鄰居,自有宋江幫著周旋。
……
同一片天空下。
樹蔭下,連夜逃來的晁蓋等人正坐在大青石上歇息,有莊客打了水分給眾人,這些人嫌天熱也不生火,當下就著涼水啃著硬硬的干糧,稍稍解下腹中饑火。
“再往前就是濮州地界兒,走到這里,當是暫時沒人能追上了。”晁蓋坐下,敲了敲腿腳:“不知宋賢弟如何了,回去是否受到責罰。”
“宋公明哥哥卻是江湖上難得的好漢子。”劉唐豎起大拇哥,滿口的餅渣直往外噴:“往日俺聽他名聲還多有不服,今趟算是見識了真義氣是為何樣。”
“但愿無事。”
晁蓋嘆口氣,吳用在旁喝口涼水淡淡的道:“這一點天王哥哥放心,宋江哥哥在衙門里多年,早已熟悉諸般事宜,當是不會讓自己陷入險地。”
“這般最好。”晁蓋點頭,拿著餅狠狠咬了口,三下兩下咽下去,猛的抬頭道:“還有白賢弟,咱們當要救他才是。”
“那個無賴漢!”劉唐猛的起身呸了一口,旁邊王大壽、劉通皺眉看他一眼,赤發鬼兀自在那叫囂著:“他這廝今趟將俺們閃的這般苦,管他死活,讓他自顧的死牢里得了。”
丘翔一旁想附和兩句,被方翰一把扣住肩頭,沖著他搖搖頭,方才老老實實的坐在那悶頭吃餅,耳旁,是晁蓋中氣十足的聲音。
“話不是這般說。”晁蓋搖頭:“白賢弟這人雖沒十分本事,卻是個義氣漢子,并非那等賣友求榮之輩,今趟之事當是另有蹊蹺,若不將其救出,晁蓋余生當是心不安啊。”
王大壽、劉通二人看看晁蓋,一時間感慨萬分,眼中滿是嘆服。
劉唐則是一屁股坐下來,嘴里面嘟囔著:“偏哥哥恁好心,小心將來讓那廝給害了。”
王大壽眉毛一立,吳用眼看不好,連忙笑著搶先開口:“天王哥哥與白勝兄弟相處日久,當不會看錯他為人,只是哥哥,恁要如何救他?”
晁蓋看看身后眾莊客以及一旁眾人眼前的擔子:“我等這些人萬沒法沖擊大獄,放著許多錢財在此,當是買的出白賢弟一條命來。”
劉唐哼了一聲,撇過頭去,劉通、王大壽以及丘翔那小年輕都在一旁點著頭,只方翰同吳用兩人捻著胡須面有難色。
晁蓋看看他倆:“怎地?可有不妥?”
方翰搖頭不語,吳用開口道:“哥哥想的簡單了,若是白勝兄弟因他事入牢,花些銀錢打點一番倒是能贖他出來,只是今次不同,我等奪的是奸相蔡京的生辰綱,那老賊權勢滔天,哪個做公的有那膽子敢私放?”
劉唐頓時來了精神:“教授說的有道理,哥哥,不若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