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發深沉。
驃騎大將軍府卻是忙的不可開交,一道道身影在門前、府中走動著,有人提著清水沖去庭院血漬,有人裹上尸首抬出后門,也有人換好衣衫,跟在侍衛身后走去燈火通明的房間。
李助進來的時候,正看著將檻車趕出府門的水軍士卒,疑惑的看了眼錯身而過的人和車,背著手在后方看看,轉過身沖著一旁的將軍府侍衛招招手。
“發生了何事?怎地那車成了這般模樣?高永昌呢?大將軍何在?”李助手指了下,出去的兩輛車正有一輛破破爛爛,一眼可見是被人破壞而致。
“回李主簿。”侍衛抱拳一禮:“高永昌被大將軍一刀斬殺,那車正是被大將軍所砍,大將軍如今則是在書房。”
“哦?”李助眼睛一瞇,揮手示意這人自去忙碌,伸手摸上胡須輕捻著須尖兒,思忖片刻,找人要來紙筆,隨后一個人不知在那里寫著什么,半晌將紙吹干招來一個侍衛讓人送去馬麟處,自己則是邁步朝著書房方向走去。
繁星在夜空閃耀,篝火搖晃照亮前行的路,被火光剪去的身影在光影間進出,不多時就見著余呈那高大的身形立在房門外。
“李主簿。”余呈早見著人來,等他近前,連忙低頭問候。
“大將軍可在?”
李助笑瞇瞇的問了句廢話,余呈連忙點頭:“大將軍正在與幾位校尉說話,恁進去就是。”
對面的人影點頭伸手推開大門,內里渾厚低沉的聲音傳入耳中:“今日你等功勞不小,擒了高永昌,軍中之人記功一次,軍司馬爵位進一,李寶你爵位進二,如今……當是七級公大夫之爵了吧?”
“是。”李寶滿面欣喜,下拜道:“多謝大將軍。”
“起來吧,又非是議事,拜來拜去惹人厭煩。”
如此,李助進來時,正看著李寶嘿嘿笑著從地上站起,那邊目光看來,連忙拱手:“李助拜見大將軍。”
“主簿來了,過來坐。”指一下靠邊的座椅,這金劍先生轉眼看去,正見著蕭海里與一髡頭青年站在那里,更后面的地方還有一陌生面孔,只是面色有些蒼白,恐是受過傷,看著他點頭示意。
李助沖著幾人笑笑,看向前面的李寶與側后方站著的徐文,帶著笑意的眼睛有些思索,總覺得徐文這小子今日有些不同了……
“徐文你非是軍中之人卻立下大功,加上前次幫李寶等人攻破蘇州……”許是今夜仍是沒能得到鄧飛的消息,呂布臉上神色有些沉郁:“說吧,想要何賞賜?”
站著的青年看著說話的人咽口口水,暗忖一段時間未見,這位呂寨主給人感覺更加壓抑了,口中卻是道:“徐文不敢貪功,這些都是李寶兄弟的……”
呂布揮手止住他的話語,看著他雙眼:“你與某相識也算不短時日,有話直說就是。”
徐文搔搔腦袋,嘿嘿一笑:“果然大將軍心思通透,俺……俺想從軍。”
呂布眉頭一挑,有些詫異的看著這青年,本以為所求會與花小妹有關,這等要求卻是有些超乎他意料,上下打量徐文一番,點點頭:“倒是有些長進,你這身手、膽識不入軍中也是可惜……”
沉吟一下:“你明日去軍營找別部司馬韓世忠,他那一部八百人尚未組建,你去他營中做個軍侯。”
“遵大將軍令。”
徐文抱拳一禮,神色振奮的同李寶站去一旁。
呂布轉首過去看向蕭海里,這光頭漢子朝前走了一步,咧著嘴笑道:“首領,這就是耶律馬五。”
后方的契丹青年吸口氣,魁梧的身形移動上前躬身下拜,口稱:“罪將耶律馬五見過驃騎大將軍。”
“果是壯士!”
待他拜完,呂布上前一把拉住,耶律馬五身子一凝,隨即用力向下,只覺對面那手微微沉了三五寸,隨即再難往下,僵持片刻松去力氣,順勢起身:“大將軍果然神力。”
呂布搖搖頭:“微末小技耳,自古征戰,多少力大無窮之輩飲恨沙場,所勝者卻是力不及其十一,無需羨慕。”
“大將軍之甚是。”耶律馬五點頭:“俺雖不才,也愿蠅附驥尾,追隨大將軍與昏君一戰,只望將軍能一直贏下去。”
呂布意味深長的看他一眼:“勝負乃兵家常事,豈能人盡為武安君、霍驃騎?漢高祖與霸王爭,十戰九輸,最后一戰卻贏了天下,其人如何不能稱人杰?”
耶律馬五語塞,站在那里思索一下,隨即點頭:“大將軍說的是……”隨即頗為不甘心的皺著眉不知該如何往下語。
身前的身影卻是拍下他肩膀:“某知你顧慮,且在某身邊跟著,屆時若是不喜想要離去,可自去。”
耶律馬五深吸口氣,沒說話,只是用力叉手一禮。
“先跟著蕭海里做個軍侯,待立功再行封賞。”
“遵大將軍令。”
契丹青年的聲音落下,那邊吳十吸口知道該著自己,上前抱拳低頭聽令,果是聽著呂布開口:“吳十,你戳穿高永昌有功,如今命你為城門校尉與鐸剌一同守衛遼陽府,可愿?”
吳十心中吐出口氣,他本思忖必死,如今竟然還能活,又與熟人同掌這東京城門守衛已是意外之喜,當下開口:“大將軍能饒我一條賤命已是格外開恩,如今又如此厚待吳十,愿以死報之。”
“好!明日你就去軍中,擇人入營。”
“遵大將軍令,我等告退。”
一眾彪形大漢朝著呂布施了一禮,隨后紛紛后退,轉身出了屋子,李助在旁看著起身走向前方:“大將軍……”
“主簿怎地來了?”呂布嘴角動一下,沒能翹起。
“聽聞擒了高永昌,助特來看看。”李助樂和和的捋了下胡須:“只是未想到人已是被大將軍殺了。”
砰――
手掌拍在桌子上:“某恨不得將其碎尸萬段。”漲紅了臉頰,呂布喘口氣,看著李助:“可惜人只能死一次。”
微笑的表情滯了一下,李助猶豫一下:“或許鄧飛兄弟還活著呢……”
呂布搖搖頭,什么也沒說,只是略顯疲憊的嘆口氣:“今日早些歇息吧,軍中盡快調整,北面還有遼軍等著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