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斑點點篝火的營地,呻吟的聲響在夜空下回蕩,寬敞的營地中,披堅執銳的士卒在營帳之間行走,濃郁的藥味與血腥之氣時不時的飄入鼻端。
完顏習不失過來時,居于帥帳的國論昃勃極烈,仍在怔愣的看著戰報,燈火搖曳中,臉上陰晴不定,這張紙上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在諷刺他,讓他皺緊的眉頭變得更緊。
“出兵之前,俺以為面對著南方的軍隊就和遼人相似,頂多是難纏一些,只是沒想到,竟然會與俺們打成這樣,烏雅束的孩子也戰死了,這種噩夢般的景象從未在俺腦海里出現過。”
完顏杲的身子震了一下,抬頭看著走進來的中年人,起身:“阿買勃極烈……”
“坐下吧。”雄壯的身影走了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將人按到坐位上,自己也落座,抬手將桌上的酒壺拿起,給兩人倒上酒水:“斜也,俺與你兄弟認識幾十年了,又鉆牛角尖兒了吧。”
完顏杲扯了下嘴角,想笑,笑不出來,手撐著大腿嘆口氣:“今日是俺的錯,本來想要發令撤退了,結果卻想著再堅持一會兒說不得能攻進去……”
將酒杯往前推了推,完顏習不失拿起自己那杯喝了一口:“懂得取舍在戰場很重要,今日之事……說到底是中了南人的計,被他們打了個里應外合。”
“阿買勃極烈就莫要安慰俺了。”完顏杲端起酒杯喝下烈酒,往日辛辣的酒水今次喝起來卻帶著苦味:“俺已經將今日之事寫成文書派快馬送給都勃極烈了,傷亡過半,折大將兩員,下面謀克戰死更多,此等過失無論如何是掩蓋不得的。”
“對面的南軍確是勇猛,不輸我等。”點了下頭,完顏習不失將酒杯放到桌上,看著對面緊皺的眉頭:“只是一時的失利不要緊,卻是不能再敗了……”
“還好大兄那邊尚未有壞消息……”完顏杲緩緩點頭,他知道前者的意思,金國如今新建不久,其實還是以前父親完顏劾里缽在世時的完顏部聯盟舊底子,這些個部族都是因他完顏部強大、處事公平方才愿意跟隨,而新加入的幾個部落尚還不如前者對他完顏部信心充足,一次兩次失利尚還好說,總是戰敗的話,怕是下面幾個部落要不穩。
“接下來你準備怎辦?”
“先向后退二十里下寨吧。”完顏杲雙手緩緩攥拳:“先機已失,且對方士卒士氣之高昂不比我等差,強攻已不可取,只能再議了。”
“就如此吧,在后面坐等吳乞買與都勃極烈的消息,若是他兩處勝之,也可合圍此處的南人。”
就在兩人相對而坐,談論著今日損失與敵軍應對時,關于雙州戰場的消息,也在這個夜晚送來,因為相隔較遠,送信的騎士過來時已經是子時。
完顏晟率軍攻占城池不利,特意提醒對方士卒悍勇,軍心士氣高昂,不可視其為遼人之餿軍,當慎重以待。
完顏杲終于苦笑出聲:“這文書……”晃了晃手里的硬皮本子,啪――,扔到桌上:“來的晚了些!”
燈火如豆,猛然晃動一下。
夜色深沉,一支船隊沿著遼河西走入腸河,一隊騎兵在火把照耀中下來運船,將旗在夜色中呼啦展開,筆畫簡單的王字在火光中舒展不定。
不久,戰馬奔騰而起,一路向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