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龍府南門再次開啟,人頭攢動中,三百穿著土黃色戎裝、外罩銀漆鐵甲的護衛騎著精心挑選的千里馬走出城門,一身金甲,身系白色披風的完顏晟被護衛在最中間,身后一面面旗幟在穿著鐵甲的壯漢手中舉起,風吹動之時發出獵獵聲響。
一字排開的兩百步卒站在城池墻下,沉著臉看著一桿寫有金字的大纛被騎兵插在土里,下方完顏晟瞇著眼看著遠來的軍隊,臉上神情自然,讓人看不出在想什么。
里許之地,無數的腳步停下,發出轟的一聲停下,黑色的身影排成一條直線,過萬人的軍隊一眼望去,滿是各色的旌旗,沒有聲息的站在那里讓人窒息。
一騎兵從齊軍中奔出,跑到黃龍府城下高聲叫著:“請金軍主事之人上前答話。”
也不等人開口,隨即打馬而回。
完顏晟捏了捏韁繩,手背青筋冒了出來,身后完顏宗翰穿著一身鐵甲,抬頭看了前方一眼,隨后雙眼直視前方,也不吭氣兒,一副想事情的樣子。
“隨俺前行。”
穿著金甲的身影說了一句,隨即一抖韁繩,面無表情的打馬上前,四周的護衛連忙抽打馬匹跟上,完顏宗翰也是機械的抽馬一鞭,跟上前者。
馬蹄踐踏大地,三百騎兵的衣甲在陽光下閃耀發光,然而后方的士卒看去卻有種黯淡無光的錯覺。
“吁――”
戰馬停住,這金國的勃極烈沉著一張臉,打量著面前的軍隊,都是黑衣黑甲,身上甲胄有些修補的痕跡,只手中刀兵打磨銳利反射著陽光,看眼神身形,入眼之人都是經歷過戰事的悍勇之輩。
得得得――
馬蹄聲入耳,抬眼看去,前方一員銀盔銀甲的將領打馬而出,英俊的面容、溫和的眼神倒是讓看著的人心生好感。
到了金人跟前停下一笑,在馬上抱拳道:“外臣齊國東中郎將花榮,還請金主隨我來,大王車馬勞頓,不能前來迎接,且我王心憂戰事,不預入城,還望海涵。”
完顏晟面色微微緩和,在馬上笑了下,熟練的漢話出口:“花將軍請先行,本王隨你前去就是。”
花榮點點頭,一勒戰馬轉身而去,完顏晟看了下黑壓壓的人群,有些后悔,只是如今木已成舟,說什么也晚了,吸一口氣,留下一句:“在此等俺。”
“勃極烈……”幾個親信侍衛叫了一聲,想要上前護衛他。
完顏晟一揮手:“退下!齊王若要害俺,無需行卑劣手段”,隨即打馬跟上,只余下侍衛在面面相覷。
戰馬緩緩而行,站著的步卒目不斜視,完顏晟坐在馬上不住調整著身姿,好似馬鞍上有釘子扎著屁股,一雙原本有些陰鷙的眼睛四下游移著,一雙手不自覺的握緊韁繩。
瞳孔中,黑色鐵質重甲護衛住全身,一側手中握著長柄的大斧,一側則滿是鋒銳的破甲f,腰間懸掛著帶有棱角的短柄鐵錘,士卒站立隨意,對方那不將人命當回事兒的視線在自己與胯下戰馬的要害處游移不定,仿佛在尋找能夠一擊斃命的部位。
沙場血戰的氣勢在散發。
額頭滲出汗珠,順著臉頰向下滑了下來,完顏晟端坐馬上卻是一動不敢動,任憑戰馬跟著前方的花榮行走著,耳中心跳的響聲漸漸增大,眼神總是不由自主看去刀口的鋒芒。
該死,這些齊兵……
不會突然發難將俺砍死在這吧?
心里面轉著有的沒的,完顏晟頭一次發現,原本刀斧加身而面色不改的自己,如今竟是有了膽怯的心思。
已經模糊的視線里,銀色影子靠近一團火紅的存在,有聲音在響起,卻聽不清說的是甚。
戰馬停下腳步,馬上人心跳的砰砰聲仍是充斥著耳朵,漸漸有外面的聲音傳入。
“……好嗎?”
“……王,恁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