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的云層漏出金色的光芒。
仲夏的氣溫越來越適宜,田間、野地開出各色的小花,漫山遍野的綠色有了色彩的點綴,灰色皮毛的兔子三瓣嘴不停蠕動著,某一刻突然直立而起耳朵抖動,站在那里動了動嘴鼻,一轉身蹦跳著跑開,到了山丘上方才停下轉身回望,漆黑的眼珠里倒影著一支萬人的大軍從視線遠處逐漸接近。
腳步的轟鳴聲不斷的傳來,長滿青草的道路上,身穿黑甲的士卒正在天光下邁步趕路,帶有齊字的旗幟在風中晃動,一面面齊軍將領的旗幟依次而過,看上去殺氣騰騰。
一路行來,黃龍府至祥州之間的道路上亂石斷木不少,顯然是回軍北歸的完顏婁室做的手腳,身穿常服的青壯走來,搬開亂石,去掉斷裂的樹干,重新清理開的道路方才能讓齊軍的士卒快速的走過。
“堵路這計策雖然老套,但確實管用。”戰馬上,奚勝隨著馬匹上下起伏,清癯的臉上滿是無奈,又不得不耐著性子再次停下,看著青壯在呼喊聲中跑去前面,轉頭對著狄雷與馬家兄弟說道:“不過這從側面也能探知,完顏部的人馬并無甚底氣與我等對抗。”
三個麾下的校尉點頭,不久,有傳令兵過來述說可以重新啟程。
后方,韓世忠與花榮也是無奈,前方走走停停,若不是派人打探過知道實情為何,都以為完顏部布置了阻敵的手段……
這般想好像也是一種阻敵。
然而再多的石頭與斷木也不過是能滯敵一時,翌日晌午之時,滿腹火氣的隊伍終于到了祥州,距離名為懷德的城池不過十五里。
……
懷德城這邊自然也知道齊軍大舉北上,不過作為守將的完顏希伊并未有多少緊張之感,得益于之前黃龍府的物資,他自覺憑借著城池能守個一年半載,待拖到齊軍失了耐性,黃龍府缺糧少兵,那自己這方自然也就是贏了。
“都是完顏部的人,為何一定要打來打去。”
頗為白凈的臉上浮現出遺憾的神色,穿著大宋儒生袍的女真人轉過身,頭上刮的光滑的頭皮抹了油一般反射著陽光,后腦垂下的兩條辮子綁著一紅一白兩色綢帶,看著名為達及保的謀克:“倘若我等能再次擰成一股繩,無論是遼還是齊,都不能將我等壓垮,可惜……”
達及保沒有說話,只是低著頭站在那里,魁梧的體型投下陰影,完顏希伊看起來就像是站在野獸前一般。
“終究還是晚了些。”帶著遺憾的語氣轉身,看著外面在風中蕩起漣漪的原野,吐出口氣:“決定下的太晚了啊……”
奔跑的腳步聲傳來,兩人轉首看去,肩膀中箭的斥候滿臉冷汗的走了過來,看著完顏希伊的一刻松了口氣,腿腳一軟,差點軟倒在地。
一旁有士卒連忙上前扶住,中氣不足的聲音從口中傳出:“稟猛安,城外發現有齊軍斥候,離此只有十里之遙。”
靜靜站立片刻,完顏希伊吸口氣:“終于來了,傳我命令,準備迎戰――”
……
祥州地界,山丘間的塵土落了下來,戰馬收住馬蹄,噴著熾熱的氣息甩了甩尾巴。
穿著黑甲的斥候一手拿著長弓跳下戰馬,連跑兩步趕到死尸旁,蹲下來翻找一下,拿起一塊牌子看了看,隨即放入懷中,翻身回轉馬上,一路回返上路。
同樣的情景在其余視野寬闊的地方上演著,斥候間的廝殺從未停止,這一路的獵殺雙方各有死傷,只是漸漸隨著齊軍的壓上,祥州的斥候在回縮著。
天空下,奚勝指揮著齊軍將校建起簡易的軍營,上萬人的步卒在青壯緊張的眼神中席地而坐,吃著冷硬的行軍干糧喝著水囊里的涼水,靜靜的恢復著體力。
遠遠近近,相熟的士卒在說著話,延綿開的軍隊后面是在打造攻城器械的匠人,粗大的樹木被放倒,運去一旁,空出的地面上堆積起一個個事先造好的部件。
軍陣當中,奚勝、韓世忠、花榮聚在一起,伸手指點著堪輿圖:“沒什么好多說的,懷德城池并不大,總共士卒三千,我意還是圍城闕一,放開北面的門,讓牛皋與曾涂在路上埋伏,如此他們無論是向西北去靜遠還是北上去賓州,都可以騎兵追擊。”,手指點了點代表河水的線條:“若是他等往東北突圍想要過河,也可以提前在此埋伏一下。”
抬頭看著韓世忠、花榮:“齊王殿下自是希望打下這祥州即刻北進賓州,二位將軍可要拿出本事,莫要讓殿下失望。”
“此乃末將之責,奚將軍無需多。”韓世忠、花榮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