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州西南部二十里,騎兵正在遠去。
西面的紅云正在褪去血色,有搖晃的身影走來,將插在尸體上的鐵矛拔下,拖著死去的同袍走去一邊,抬起目光,塵土中飄u的完顏部旗幟正在朝著西北方向遠去,鼻子中血腥味兒彌漫,周圍戰馬、人的尸體鋪疊開來,橫跨里許之地的廝殺,多的是正在呻吟的聲音,韓世忠吐出口血沫,將鐵槊掛在戰馬上、跳下。
“完顏部的人退了,打掃戰場,將活著的弟兄拖出來,趕快治療……”
活動了下臂膀,走去適才廝殺的前線,看著成大字型躺在血泊中不住喘息的徐文,伸腳踢了下:“沒死就起來了,躺在這里做甚。”
“……不想動了。”往日間精力無限的青年將領抬了下手,隨即拍在身下滿是鮮血的泥土上,雙眼輕輕闔上:“入娘的,老子現在只想找張床躺著,太累了……”
韓世忠微微猶豫一下,艱難彎腰看著自己副將:“你這廝沒傷到哪兒吧?”
“你才命不久矣呢!”徐文陡然睜開眼,掙扎著瞪了自己主將一眼,嘆息一聲躺在那里,聲音有些虛弱:“老子過午城頭一場,先登打了半天,雖然沒拿下吧……緊接著奔襲十五里又帶頭沖陣,現在還能囫圇著應付你這亡八已經是老子夠奢遮了!這位北中郎將大――人――,若是有力氣和俺這小校尉講話,麻煩把俺扶去干燥的地方躺著可好?躺在血水里難受的緊!”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哈哈哈――”韓世忠站直身子,理也不理自己這老搭檔的要求,又伸腳踹了他下,來了句:“你這廝就在這兒躺著吧,反正你哪里都能睡著。”,轉身就走。
“韓潑五,你個入娘的――”
徐文使勁兒挺起脖子瞪著自家那不靠譜的主將,顫了一顫,嘭一下又躺回去,氣哼哼的扭了扭身子,還是沒力氣撐著這鐵甲起身,干脆閉眼休息,不久有士卒將他抬起,在他抗議聲中,帶去后邊臨時的傷兵集中處。
暗紅色的血漬在這一片戰場成了主色,齊軍的尸體與完顏部的尸體交織在一起,有人過去用盡力氣將人分開,齊軍的騎士被一桿鐵矛捅入胸膛,卻被他的手死死攥著,自己的長槍也插在對方的肚子里,兩人的尸體被戰馬踩踏的軟綿,這樣的慘狀還有很多,騎兵在高速沖鋒中落馬,基本都是這般下場。
生與死,映入韓世忠的眼瞼,開始披上青冥色的天空下,遠遠的,有牛角號的聲音傳來,這有些痞氣的青年嘆口氣,站下高喊一聲:“令騎呢?令騎!”
“在――”
有人回了聲,韓世忠轉頭看去,一士卒正扶著曾涂走過來,隨即上前拉過曾家老大,口中吩咐著:“吹號,讓中軍過來!”
“是。”
疲憊的回了聲,那士卒翻出牛角號吹響,以此告知自家軍隊自己的位置。
“……來的晚了些。”
架著曾涂,韓世忠有些感慨,這曾家老大扯了下嘴角,瞥去旁邊:“能活著就是幸運了……入娘的,小瞧了那個叫完顏婁室的。”
韓世忠沒有吭聲,曾涂說的是今次北上的齊軍中普遍的心態,攻克了祥州、活捉完顏希伊后就連他自己也不由有種――‘今次北伐,當摧枯拉朽’的感覺。
只是完顏婁室給了他們另一個答案……
“折損有些大……”
將曾涂扶去一邊,看著他肩甲上的破損,披膊被挑開,一道傷口有手指粗,向外翻著的皮肉的正流著血,頓時眉頭一皺:“你也傷的挺重啊。”
曾涂抬頭:“被個年輕用槍的差點兒一槍捅在心上。”
“那是完顏活女。”后方傳來完顏宗輔的聲音,兩人轉頭,這年輕的女真漢子正拄著自己的鐵矛,一瘸一拐的走過來:“完顏婁室的兒子,也是個悍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