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拂過院中的樹梢,樹葉嘩嘩作響,不時有人從外面跑進來,身穿戎裝的齊國軍將小跑著進入州衙之中,不大的廳堂擠滿了身形壯碩的將領,一個個看向坐在桌后的身影,神情肅穆。
“前方斥候傳來消息,有遼軍愿意投誠我軍。”示意侍衛將堪輿圖掛上,呂布站起身,指著標明的紅線:“此乃遼人行軍路線,中京道的軍隊現已于大靈河向神水方向匯合,攏共五萬大軍向著安德州而去,而這支大軍的糧草……”,伸手一拍堪輿圖:“仍是在大靈河中。”
“怪不得末將找了多日沒個影兒,卻是在那邊,也不知是誰想出的這等法子……”耶律馬五一臉驚詫,接著若有所思的摸摸光禿禿的頭皮:“怪不得要走宜州,這河水可不就從那邊過嗎。”
下方的眾將一時間沒有聲息,半響蕭海里麾下振威校尉呼延灼抱拳開口:“大王,這其中會否有詐?萬一對方詐降呢?”
呂布搖頭:“此事某心中有數,不必擔憂。”
呼延灼低頭一禮,隨即閉口不。
“某意,騎兵自今日起盡數集結一起,自海北州出,迅速進入中京道。”呂布的手臂動了一下,一指水路:“對方糧草既然在河道,那在錦州的阮小七、張順可以調動過來,只要能劫了這些糧草,我等于此戰中就能多些勝算。”
轉過頭看去下方眾將:“而步軍的各位將軍。”,點了點顯州以東:“守好城池就是大功一件。”
“是!”
聲音宏亮,只是不甚振奮,呂布笑罵一句:“怎地沒仗打就都蔫兒了?又不是今次打完就沒仗打了,今后還要往西南而去,有的是攻城拔寨之時。”
韓慶和心中一陣盤算,他麾下軍隊大半都是步卒,手中只自己兒子韓常一部五百騎兵,對比蕭海里手下兩千馬軍自然少了些,然而這時候卻是可能得著兩份軍功。
讓韓常跟著大王走,自己守在前線,等中京道的軍隊敗了這份功勞算是吃定了,屆時兒子再獲些戰功,那自己父子二人在朝中的地位將非是如今這般,高低也要向前進位一二。
如此想著,神色自是好了許多,連忙躬身應是。
呂布見著也不去管到底為何突然心情又好了起來,只是站起身揮動手臂:“都下去準備,兩個時辰后出兵。”
“遵命!”
魚貫走出的將領興奮的說著話,天光變的更加刺眼了。
……
遼軍的調動仍在持續,上京道北部邊軍烏古敵烈統軍司、西北路招討司陸續有兵馬進入臨潢府。
孟夏壬戌,集結了八萬馬步兩軍的耶律得重對外稱發兵二十萬,軍馬浩浩蕩蕩揚起滿天塵土,遮天蔽日的向龍化州壓去。
然而一兩年前朝廷兵馬數次敗給遼東兩處逆賊的惡果還是在此時顯現出來,沿途多有百姓開始北上避難,尤以人口密集的龍化州、永州、福州為最,至于靠近東京道的幾個軍州,該跑的早就跑了,只剩下些故土難離之輩留在彼處。
于此同時,遼陽府縻k掛帥,花榮為副,王政、喬冽為行軍軍師,帶上陷陣營與甲騎,意圖北上遼州與韓世忠合。
北方黃龍府,烏林答泰欲、以及調任北邊的完顏宗弼率兵進入黃龍府地界,完顏婁室、馬靈等將領亦是準備妥當,等待著杜亂徊降木睢
遼東中部,奚勝于榮州率兵向前推進至福州、渭州兩州界內,讓本就防著遼東偷襲的遼軍崗哨一陣慌亂,眼見對方戰旗直直沖著自己而來,慌忙向后退回城中,兩州的官員聞之,只得一面準備防守城池,一面派出快馬向后方求援。
翌日,奚勝兵馬兵臨城下。
局勢在兩邊的兵鋒下越發的緊張。
……
“前方遼軍的隊伍多以宗室將領為主,麾下兵馬戰力應是比之尋常遼軍要強一些……”
“斥候來報,對方已經快至興中府,當地兵馬正在集結,或有發兵同行之意。”
“敵人騎兵也多,如今已有四萬三千軍馬,其中過半乃是騎兵,守護遼軍中軍兩翼,行軍陣型中后方都乃是步卒,可讓一支騎兵埋伏在后,關鍵時刻直插對方后邊。”
“還有那支投誠的兵馬,要是利用的好,不亞于一支上萬人的兵馬……”
“也不能總將希望放在他人頭上,還是要做好硬吃的準備。”
明媚的天光之下,是一支近八千人的騎兵隊伍,蜿蜒的拉成一條長龍在道路上保持緩行,馬口喘著粗氣,顯然是剛剛經過一陣極速奔馳。
路上,軍中的幾個重要將領集結在一起,不停有著聲音傳出,做著一些戰前的準備,此次與遼一戰與以往不同,那時他們都是沒有地盤的光腳漢,如今卻有著廣袤的土地,可以說是心中有了牽掛,雖不至于害怕,多少都是有著擔憂之情。
要說不管不顧的直沖上去,怕是沒人能夠同意如此。
馬蹄踏碎青草,連著黑色的泥土卷起半空,稍后緩緩的停下,相同顏色、不同圖案的旗幟下,騎兵都下來戰馬做著休整。
呂布伸手接過斥候遞過來的情報,走去一邊坐下翻看,稍后抽出腰間戰刀在地上畫了幾道,與周圍靠攏過來的蕭海里、王德、完顏宗翰等人討論著。
“……大靈河旁可供大軍展開的位置很多,然而適合伏擊的就一處,在和龍山這邊,既然遼軍糧草輜重都是走的水路,那必然要從山水中間這邊過去,若是錯過了這里,等他們去了開闊之處能跑起來,縱使某有信心能勝也要付出不少代價。”
“俺不同意蕭將軍說的。”完顏宗翰搖搖頭:“伏擊縱然是一辦法,然而若是地方過于險要,不利于騎兵沖鋒,一旦沒了距離,我等麾下的勇士都會身處險境,縱然遼人都是些豬,面對不能奔跑的戰馬,也能拱死兩人,不如就在開闊的地方直接將對方兵馬擊潰,讓他等以后見了我等旗號就繞著走。”
董平蹲在地上,摸摸光滑的下巴:“本將覺得還是要利用好那個姓賀的才是,只要他能配合,也不是沒有辦法將對方留在這里。”
呂布聽著他們說著話,沒有開口參與進去,他在想著當年那個稱帝的世家子,當年也是如同現在一般,對方手下幾萬步騎兵分七路來攻,而他也就三千兵馬,戰馬還只有四百匹,最后還不是靠著內應打了下來,況且今次……
看眼誰都不服誰的幾個將領,莫名有些想笑,如今麾下光是騎兵就是當年兩倍有余。
此生……未曾這般富有過。
“完顏將軍有所顧慮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莫要忘記,我等打完這邊還要北上上京道,這邊也是耽擱不得,與對方野戰,一旦鋪開陣勢,萬一有個閃失,傷亡多了,怎生趕去北邊參戰。”呼延灼的聲音傳過來,眼中的光芒火熱的灼人:“本將想……不若夜襲,夜晚本就視野不暢,一旦發生混亂,還容易發生營嘯,屆時就算天明,他等也沒了與我軍爭鋒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