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武四年的春天,似乎汴梁以北的所有人都在動刀兵。
西邊,西州回鶻遭受草原部族的侵略,軍隊接連戰敗,向遼國求援又未有回應,無奈下只得向臨近的西夏與回紇求救。
兩國本也擔心那些草原人搶野了心,當下沒口子的同意,西夏更是趁著宋國西軍精銳出征,集結三萬兵馬支援自家的鄰居,堪堪將侵入的兵馬抵擋住。
燕云,種師道率領的十萬宋軍遇上蕭干帶領的奚人與怨軍所部,激戰中,監軍太監頻繁出現在前線要求西軍所部維持大宋的仁義形象。
氣的幾個軍中悍將忍不住要拔刀砍人,被一旁的同袍拉住拖出中軍大帳,只是換來幾個太監的冷笑,他們也不在意這些將領對他們的厭惡,只要太傅還執掌軍權,他們無所畏懼。
種師道就算再是老練,面對此等情形也是毫無辦法,只得約束大軍行動,前鋒楊可世率兵與戰,被勒令不得向前。
“如此怎生能戰?”
楊可世無奈看著對面,回頭看向前來傳令的士卒:“種帥可還說了什么?”
那傳令之人看看他,猶疑一下:“種帥沒說,倒是監軍令將軍先行招降遼軍。”
“放屁!”楊可世一把將頭上鐵盔摘下,“砰!”狠狠摔在地上,手指遼軍方向:“那邊哪個長得像是能投降咱們的模樣?不打不殺,憑嘴皮子說降,天底下哪里有這般好事!”
“理兒是這么個理兒。”前來的將領肩膀一慫,伸手將記錄勸降話語的紙張遞給楊可世:“但是軍令是另一回事,喏,拿著。”
風吹起來,旌旗在頭頂飛舞舒展,呼啦作響的聲音讓人熟悉。
拿眼看了下那紙中內容,楊可世面上毫無表情,眼珠有些木訥的轉去遼軍方向,伸出手抖了下手中的紙,虛脫一般的向前揮動一下:“來人,去喊話招降。”
幾個麾下的指揮使面面相覷,楊可世見沒人動,心中有火,卻發不出來,繼續用著毫無聲調的嗓音發布著命令:“此乃軍令,速去!”
幾個人相互看看,這等不露臉,甚至可以說是丟臉的事誰都不想上前,楊可世見狀也知他們想什么,然而此時他是先鋒,軍中發出命令不能不從,伸手指著一人:“你去!”
那指揮使頓時死了親娘一般哭喪個臉,猶猶豫豫的走動兩步。
楊可世眼神兒一動:“回來!”
“啊?”
楊可世抖動一下紙:“把這驢嚼的玩意兒拿上,按上面寫的喊。”
那人走過去認命的接下來,轉過頭看后面的人,那些個平日戰場上能托付身后的同僚此時卻連個同情的眼神兒都欠奉,一個個握著拳頭向下一頓,對他做鼓勵狀。
“這幫驢齲ㄒ簦哼伲┭模北謊≈械鬧富郵孤盥鈽謅值南蚯白咦牛骸懊灰迤。灰迤
走去自己的營中,這指揮使也不想自己上去丟份兒,拳打腳踢的指派了幾個軍士跑去陣前喊話。
遼軍的戰旗下,蕭干不時調動麾下的兵馬,準備應對將要到來的戰爭,正將傳令兵派出去,就見遠方宋軍大陣中跑出數十道身影,眉頭一皺,正疑惑不知這些宋人在搞甚,耳中傳來呼喊之聲。
“遼邦將士聽真!爾主昏聵,常棄朝政游獵四方,縱鷹犬噬治下之民。今我大宋為爾發聲,吊民伐罪,會獵燕云,東西兩路二十萬合圍四野,所過之處無不望風而降。
然,汝等或為契丹舊部,或系漢家遺民,童太傅宅心仁厚,不忍見爾等被屠戮,愿以誠相待,以仁義換取爾等之真心,若此時歸降,定當奏請圣天子賜爾等功名利祿、田宅美眷、榮華富貴一朝在手。
如若冥頑,太傅亦不會怪罪爾等,仍視爾為大宋子民,且爾朝五京失其三,何能擋我軍兵鋒,望莫要執迷不悟,早日歸降!”
宏亮的聲音在兩軍陣中回蕩,一邊的楊可世有些羞慚的低下頭顱,旁邊幾個西軍的將領不是抬頭看天,就是默默的看著自己手心,突然有了看手相的心得。
遼軍陣中,蕭干瞪大了眼睛,轉視四周:“可是俺聽錯了?這些宋人是在勸降?”
他外甥乙室八斤正在身旁,聞摸摸自己下巴,有些不確定的開口:“俺聽也是那個意思,只是怎么感覺有些怪異?”
“能不怪嗎。”蕭干只是一時感覺好笑,此時心情平復一下開口:“南朝那些軟胚想一戰不打就將咱們收降,這是做夢做多了,分不清自己是否醒著了。”
戰馬踢動一下四蹄,蕭干拉著韁繩安撫一下:“傳令怨軍出擊,攻其先鋒。
令阿嚕率騎兵游走左翼,伺機切入其軍中。
其余各軍看本帥旗號,待時機合適,擊潰前方宋軍!”
嗚嗚――
蒼涼的號角聲在后方吹響,怨軍的旗幟開始向前挺進,一個個持著盾牌的身影走在前方,后面持槍拿弓的身影相繼跟上。
有千余騎兵在陣后緩步前行,這是怨軍所部的精銳騎兵,與齊國戰后保存下來的寶貴火種,如今郭藥師輕易不愿出動這些馬軍,生怕全都給折了進去。
風在兩軍陣中吹拂,相對的旌旗朝著一面舒展,獵獵作響。
楊可世舉起手臂,還沒等他傳出軍令,后方馬蹄聲傳過來,一把尖細嗓音在吼:“傳監軍令,西軍各營不準殺傷遼兵一人,違令者,斬!”
“傳監軍令,西軍……”
一聲聲清晰的呼喊入耳,滾燙的熱血瞬間涼了下來,伸出的手臂無助放下,仰天長嘆一聲:“這些萬人壓的營妓種,入娘的讓人怎么打!”
傳令的聲音在宋軍陣中回蕩,走近的遼軍腳步轟鳴沒能聽清,身在中軍的郭藥師臉色疑惑,這都進入百丈以內,對面宋軍仍是沒有反應,是在醞釀什么壞心思不成?
臉上陰晴不定一陣,轉頭開口:“傳令全軍注意警戒,宋軍一旦發動攻勢,立馬就地抵御。
傳令甄五臣,讓他準備好騎兵,一旦見著宋軍騎兵出動。”
猶豫一下,狠狠一咬牙:“給老子打!莫要心疼戰馬,大不了戰后老子想法子給他補充!”
隨后號角聲吹了起來,這怨軍的指揮者嘶吼著“向前!”,自己在中軍死死盯著前方宋軍,握著韁繩的手用力,心情莫名的緊張。
對面人數數倍于己,一路行來也確有斬獲,讓頭一次獨自面對的他有些緊張。
“殺――”
吶喊之聲傳來,帶有猛禽圖案的旌旗下方,士卒跑動高舉著盾牌、長槍向前沖鋒,視線中,前排的宋軍士卒“轟――”將大盾放下頂住,沒有長槍探出盾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