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吶喊聲在城頭響徹,朱仝揮刀向著前方的關勝殺過去,對面的齊軍越聚越多,現在不是站在這里聽對面廢話的時候,將他們殺退帶著身邊的兵馬退到城下才是他所想。
“好膽!”
關勝喝了一聲,手順著胸前美髯一揚,長須在空中飄蕩一瞬,雙手握刀迎著朱仝沖了上去。
刀鋒相對,劃破空氣,叮叮當當金屬交鳴的聲音連續響起,點點火花在兩把鐵刀間跳出,偶爾劃在甲胄上,一道道白痕刻在胸前、兩臂的鐵片上。
鏘――
雙刀相撞,關勝高大魁梧的身子隨著步伐步步緊逼,如同一輛戰車推進,朱仝咬著牙關,雙手分別撐著刀柄、刀身,兩條腿不住的后退,額頭豆大的汗珠落了下來。
朱仝“啊啊啊――”吼了一聲,死命剎住腳步,雙臂猛地向前一推,將關勝壓過來的橫刀抵開,隨后揮刀就劈。
四周轟隆隆的腳步聲蔓延過來,長刀劈砍,盾牌相擊,廝殺吶喊之聲頓時響徹云霄,殘肢、斷臂隨著鮮血飛上半空,一具具穿著緋色軍衣的尸體倒在城頭,鮮血順著磚縫流淌蔓延。
“快來救朱將軍!”
“援軍,援軍呢?!”
呼喊的聲音從廝殺中傳出,有人聽聞帶著士兵轉身殺來,提著雙刀的韓常轉身就迎了上去,血腥味兒瞬間在城頭彌漫加重。
關勝、朱仝兩人刀鋒呼嘯,時不時動手抬腳,兩人揮動鐵刀的動作都是兇猛迅捷,空中金銳之音響徹,刀鋒上崩出數個缺口。
朱仝身上戰袍、甲片連續被砍中,緋色的戰袍破爛似地掛在身上,鱗片爆散,一道道傷口在他身上顯現,粘稠地鮮血肆意流淌,一道翻卷的傷痕橫在臉上,差一點兒就被刀鋒砍成兩截。
“呀啊!”
焦急的鄆城美髯公跨步上前,鐵刀掄圓了砍向關勝。
布滿缺口的長刀從下而擊,一推,身子一轉。
鏘――
朱仝手中鐵刀向外偏斜一寸,對面齊將的身影到了刀的側面。
“喝啊!”
關勝猛地吐氣開聲,雙臂握刀,然后便是勢大力沉的一刀。
錚――
刀光閃過,半截刀鋒在空中旋轉。
朱仝眼睛陡然睜大,“糟……”字還在喉嚨間打滾,那邊的身影腳步半轉,身子一正,揮手之間刀光甩了過來。
當啷――
半片鐵刀落地。
噗――
八斤半的頭顱沖上天空,幾縷斬斷的胡須在空中飄飛。
咚――
咕嚕咕嚕――
帶著鐵盔的腦袋摔在城頭過道,轉動幾圈,仰面朝天。
“呼呼……”
長刀收回護住胸前,關勝胸膛急速起伏,一雙丹鳳眼四下掃視,視線中,周圍的宋軍士卒多被己方組成戰陣的隊伍砍殺在地。
更遠些的地方,一隊二十余人的士卒正在追殺轉身后逃的宋軍士卒,韓常半蹲著,右手刀正直直插在龔端胸口,看對方咽氣,這青年將領迅速起身,甩一下刀上血,轉頭呼喊一聲“去開城門!”,帶頭繼續與頑抗之人廝殺。
看一眼手中刀,四下尋摸一下,走去一旁,撿起一把還算完好的鐵刀,關勝深吸一口氣,宏亮的聲音在城東響起:“隨本將殺下去!”
黑色的洪流開始順著石階涌動而下。
……
城北。
裂縫在墻體蔓延,終是隨著一聲轟鳴裂出一個能夠兩人并行的通道,在城墻下待命的士卒連忙敲響示警的鐘聲。
“城墻開了!”
“將軍,好機會!”
“快向中軍傳遞訊息!”
提著禪杖的身影陡然發出叫聲,轉過來看著后方士卒,魯智深向著城墻裂縫一指:“弓箭掩護,帶把的跟著灑家從這里攻進去!”
“都帶著呢!”
麾下士卒轟然發出笑聲,提著刀槍木盾向著缺口而行。
里面的宋軍同時拎著兵器跑過來,方自站穩,一陣箭雨劈頭蓋臉落下來,連忙舉起盾牌擋住,幾聲慘叫在后方響起。
前方之人沒心思轉頭去看,剛剛放下斜舉的木盾,一張帶著鐵盔,滿臉絡腮胡,面相兇惡的齊軍將領映入瞳孔,胖大的身子將身上甲胄撐起,一手拖著水磨禪杖,兇狠的吼聲從口中發出:“給灑家滾開――”
嘭――
禪杖掄出一個半圓,轟然砸在盾牌上,那木盾發出一聲木材破碎的咔嚓聲,整個盾牌四分五裂,那禪杖不停,嘭地砸在人的胸腹之間。
“啊――”
慘叫出聲,一口鮮血隨之噴出,斑斑點點的血跡在空中爆開,這宋兵如同被疾馳的戰馬撞到一般,整個人飛了出去。
嘭――
撞在后方盾牌上,幾個同僚連忙用盡全身力氣抗住,沖撞力向后傳遞一瞬,整個人就像面條一般向下滑去。
空中不斷有箭矢從頭頂裂縫中灑落下去。
魯智深邁步跨入,禪杖轟然砸在前方帶血的木盾上,他看了看東倒西歪的宋軍士卒。
“哈哈哈,擋灑家者,死――”
更遠的地方,手持兩把板斧的身影看了過來。
……
北面、東面、西面的城頭不斷有兵馬廝殺而上,宋江在城中敲響了示警的金鐘,知府衙門中亂成一團,穿著長衫的官員、胥吏脫去代表趙宋臣子的衣服,換上百姓的衣衫奔出大門,各自找了個地方藏起。
有面貌清癯的知府呆呆望著城頭的“宋”旗,三面城樓因著火矢的覆蓋冒起黑煙,枯瘦的手抓起尖刀盯了半晌,終是沒勇氣將其捅入自己的喉嚨,長嘆一聲,將頭頂官帽取下,擺放桌上,隨后掛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