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去一點。

馬蹄越來越快。

飄蕩的呂字大旗映入了中軍所有人的眼簾，張叔夜猛的抬起胳膊，鞭梢指向視線中火紅戰馬上馱著的身影：“那邊當是賊酋呂布，與傳聞中一般無二，殺了他！”

傳令兵帶有幾絲興奮的快速揮動令旗，一雙胳膊幾乎掄成殘影。

前線，一聲“放箭！”的呼喊聲響起，空氣里陡然傳出一片弓弦的震響，箭矢從雙方陣中升上天空，馬背上的人開弓的一刻開始策馬分左右閃避，箭雨插進地面，馬蹄帶起泥點兒，六千余精銳騎兵零星有人落馬，沖勢依然。

悶雷般的馬蹄聲在大地上炸開，劇烈起伏的馬背上，呂布低頭閃開兩支落下的箭矢，手中動作不停掛戟挽弓拉滿月，手指一松。

嘣――

黑影去如流星。

大盾后面，指揮射手的宋軍將官聲嘶力竭大喊“自由瞄準……”，箭矢破空聲尖銳響起，他腿部肌肉一緊，接著全身陡然震動一下，開啟的嘴唇半張著合不攏，一縷鮮血從臉頰滑下，手臂微微抬起，還沒等觸摸到什么，整個人仰面摔倒，這才看清一支箭矢插入左眼中，空留半截在外，褐色的羽箭沾染點點血跡。

前方的宋軍并沒有看到后方之事，持著長槍的士卒攥緊槍桿，卯足了力氣猛地一刺。

下一刻，赤兔猛然提速，后腿一蹬地面，整個身影躥起，馬頭微側，馬上的身影比胯下坐騎更快的揮動手中方天畫戟。

咔――

轟――

被砍斷的槍頭在半空中飛旋，頂著盾牌的士卒連人帶盾被撞的向后飛了出去。

希律律――

赤兔張嘴嘶鳴一聲，帶著腥膻氣息的口水噴在人的臉上，帶著一身狂野氣息的身軀突入陣中，四蹄在地面狠狠一踏。

嘭――

赤紅的馬軀穩穩落地，背上的呂布方天畫戟再次對著側旁一甩。

噗――

三顆腦袋帶著驚恐的神情飛上半空，鮮血從沒頭的腔子里噴出。

身后四千狼騎與二千四五之數的武衛鐵騎也蔓延過來。

王寅仗著馬快在呂布之后破開槍陣、撞上盾牌，被突破的聲響過后，越來越多的強將悍卒仗著身手高超沖入進去。

“殺――”

巨大的碰撞聲與另一面甲騎的沖陣聲音重疊一起，發出轟然巨響。

中軍大旗下的張叔夜左看右顧，數十上百的身影被齊軍撞的飛起，頓時倒吸一口涼氣：“速令后陣上前支援，傳令李景良快些上前，圍殺呂賊。”，停頓一下：“中軍迅速結圓陣，調集神射手前來，準備迎戰，拖住敵軍。”

“節帥，北賊騎兵悍勇，當避其鋒！”

“是啊，節帥，還請后退。”

張叔夜理也不理，只是呵斥：“賊酋入陣，此乃天賜良機，快去傳令！”

周圍將領無奈，只能快速發出命令。

沖鋒的騎兵與防守的步卒在照面間彼此互刺，早習慣兇猛廝殺的騎兵不管不顧瘋狂的朝中軍大旗的方位突進，鮮血、死尸鋪陳在地面，那鮮紅披風的身影沖在最前方，帶著余呈、曹寧等數十名親衛騎兵奮勇劈砍。

畫戟小枝掛著一名宋軍的脖頸，將對方甩飛出去，揮舞間，方天畫戟帶著剛猛到極致的力量不時將前方的士卒打飛出去。

血線四射，被斬斷的手掌拍在人的臉上。

“不要停，隨朕沖――”

雄壯的身影陡然高喊，披風在空中招展，一名都虞侯被畫戟橫著拍在頭上，身高頓時矮了三寸，整個人愣愣站在那里，七竅不斷流出幾近黑色的血液，半晌才向前撲倒。

金鎖獸面吞頭鎧的身影策馬飛馳，前陣指揮的統制上前阻攔，手中長槍被打偏，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那畫戟一下捅入胸口，呂布雙臂一用力，連人帶甲被從地上拔起扔上高空。

前世縱橫過草原、中原，今生轉戰千里，最終困于皇宮的虎彷佛在這一刻釋放了壓抑許久的情緒，揮舞手中方天畫戟，砸開前方攻擊范圍內的任何一個敵人，甚至空手奪下刺來的長槍，反手投擲出去，將瞄準他的神射手扎死當場。

“陛下神威！”

數聲呼喊發出，武衛的騎兵奮勇的狂舞兵器，如同之前所議，護住呂布兩翼也不去想其他，只是跟著那團火焰向前燃燒。

曹寧在后方看的兩眼放光，帶著稚氣的面龐上涌上紅暈，手中粗大鐵槍不斷探出，將陸上的宋軍步卒挑起、殺死，鮮血的氣息逐漸擴散。

遠處推進的騎兵在各自將領帶領下四散殺戮向前，沖撞的西北側的兵馬開始散亂，打著完顏旗幟的騎兵在后方趁機殺入，又是一連串殺戮聲起。

……

戰線北側。

更多的人影殺到了一起，鮮血在沖突中肆意飆射，突入進宋軍戰陣的連環甲騎速度開始減慢，前方的宋軍都指揮使方自松一口氣。

下一刻，跑動的潰兵從口涌入陣中，兩眼圓睜瞪出血絲，張大口無意識的嘶喊著，合身撲上來將前方站著的宋軍士卒撲倒在地，頓時滾成一團，有逃兵翻身坐起，騎在人身上狠命揮拳砸著下方士卒的臉龐，哀嚎與鮮血飆射出來。

“放手，你這廝要造反？！”

“你等瘋了？齊軍在后面！”

“殺了他們！”

混亂的鋒線爆發出各種吼叫，姚剛胸膛微微起伏的刺出一槍，將想要趁機上前的宋軍士卒戳死在地，戰馬向前跑動的速度越來越慢，隨后被跟在后方的輕騎越過，一支支長槍、鐵刀砍在人的身上，發出一陣血肉爆開的聲響。

齊軍的騎兵可沒去管前方宋軍是不是在內訌，結實的馬軀將糾纏的人一起撞倒，踩踏的馬蹄不分善惡的一起將人踩踏成泥。

日光開始暗淡，金黃的光線下，綿延數里的戰陣在廝殺、吶喊，鮮血被擠出身體傾灑澆灌這片原野。

偌大的戰場上，黑色滲入緋紅，血肉的浪潮向著戰陣內部擴散。

戰場上層層的血浪倒卷向內，無數歇斯底里的吶喊聲中，楊再興持著自己那桿長槍跑過緩下速度的連環甲騎，殺過人堆數丈，甲胄上滿是沾染的鮮血。

前方，一名宋軍將領騎著戰馬沖上來，挺槍就刺：“我乃大宋陳州都指揮使王……”

“聒噪！”

爆喝聲中，楊再興一槍刺出，噗一聲將人捅個通透，再用力一甩，死尸橫飛撞翻兩個在旁傻眼的長槍手。

“廢話恁地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