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咦?”
刀鋒下面的觸感不對,也沒血腥氣味傳入鼻中。
姚平仲臉上猛然色變:“不對!有問題!”
旁邊有人掏出火折,拿起馬鞍后方的火把。
“別點!”姚平仲陡然大喊一聲:“有埋伏,快退!”
……
“沒人!”
“都是稻草人!”
“這站著的是假人!”
無數呼喊的聲音從進入軍帳的步卒口中發出,有人看向仍然挺立的值夜齊軍那邊,火把搖曳之中,金黃的稻草從甲胄中向外刺出,好似在嘲笑一般。
“有問題,退!!”
姚平仲沖出大帳,高聲呼喊一句。
嗖――
火箭帶著尖嘯聲音飛上天空。
姚平仲在戰馬上陡然轉頭看向直直射向高空的那點火苗,“殺――”“別讓南蠻跑了!”呼喊的聲音自那邊方向傳來,星星點點的火把在須臾間亮起。
聲音“啊!”凄厲喊叫,一篷箭雨在火光中升起,落下。
嗚嗚――
另一面遠方隱約有牛角號吹響,姚平仲驚慌再次轉頭,地面隱隱傳來震動,隨后聲音越來越響,形成悶雷滾滾而來。
“北賊伏兵!北……”
喊叫的聲音戛然而止,北邊的齊軍連營照亮半邊夜空,后方的黑暗如同噬人的野獸,戰馬原地兜轉幾下,姚平仲雙眼陡然睜大,浩浩蕩蕩的甲士從亮處推進過來,血紅的旗幟翻飛,后方大片大片的箭雨落下,己軍的士卒不停的倒下,被殺死。
旁邊折彥質騎在馬上,怒目圓睜,破口大罵:“哪個被驢叉的賣咱們!”
姚平仲一勒戰馬:“快出去!”
人喊、馬嘶的叫聲在夜晚鼓噪而起,沖入營中的身影在倉皇后退,不斷有人被推倒在地,踩踏過去的腳步下發出陣陣慘叫,卻無人止步。
鐵蹄裂地,一道道奔馳的身影組成長龍,從夜色沖出,點點火光向前、向后移動,組成楔形鑿入慌亂的人群。
轟隆隆,馬蹄踩過原野。
“殺啊啊啊――”
前排騎兵大吼著,猶如沖擊堤岸的狂潮,砰砰砰接連幾聲沉重的撞擊悶響,地上亂跑的宋軍瞬間被狂奔而至的戰馬掀飛,骨裂的聲音在空中連響數聲,鮮血從口中噴出,翻滾落在地上。
原本就在慌亂的宋軍士卒,瞬間變得更加混亂。
北面亮起火光,武裝到牙齒的陷陣營在林沖、唐斌帶領下殺戮著營中不及退走的西軍騎兵。
東西兩面都有騎兵從夜幕殺來,瞬間的沖殺讓本還有心抵抗的將領只顧打馬逃竄,這一刻,已無還擊的可能。
一桿桿長槍低垂向下,借著馬速,槍尖沖刺扎進人的身體,鮮血爆裂,死尸踏于戰馬鐵蹄下,踏碎了胳膊、踩爛了腦袋。
部分人企圖逃跑,然而戰馬交錯的殺過來,一前一后兩把橫刀割在前胸、后背,被刀鋒劃過的身體在原地僵硬一瞬,最終撲倒在地。
后方還在跟進的步卒、少量騎兵看到前方形勢,頓時亡魂大冒,除個別腦子不靈光的在猶豫,其余人轉身就狂奔起來。
他們是敢殺敢打,但前方戰場糜爛至此,沒人愿上前用生命試探。
廝殺的混亂擴大,有人憑借武勇殺出,有人命喪黃泉,悲憤的慘叫不停響起。
這場敗仗來的太過突然,本是偷襲的人變為被偷襲的一方,身份轉變太快,已經沒人能夠冷靜下來。
左右騎兵的沖殺幾乎攪碎了所有能組織起來抵抗的可能,大片大片的潰兵面對騎著戰馬的齊軍騎兵跪地請降。
這個夜晚,注定不平靜。
……
嘈雜、慌亂的喊叫傳過空間,呂布穿著鎧甲,身系鮮紅披風,負手站在大旗之下,四周是持著火把的武衛甲士,一桿桿打磨鋒銳的武器在火光下閃爍光芒。
不斷有傳令兵跑來匯報前方的軍情,偶爾傳遞出皇帝的命令,調整軍中兵馬的動向。
“結束了。”
廝殺的吶喊減弱的那刻,呂布胳膊一甩,鮮紅的披風揚起,轉身走入大營。
“讓花榮、林沖、唐斌打掃戰場,其余人自去歇息,明日再度壓向汴梁。”
……
同樣沒有歇息的人在汴梁也有不少。
潰兵回來之時,帶著親兵沖下城頭的李綱、種師道兩人看著火光下的士卒,前者一把抓住回來人的衣襟:“你說甚?敗了?北賊有防備?”
“是,北賊前方營寨無人,殺入之后,北面諸多營寨亮起火光,東、西兩面曠野有騎兵沖來,我等見狀連忙撤回,至于其余人……”
說話的身影低下頭,不敢繼續述說。
“姚平仲呢?!”種師道踏前兩步,眼中隱隱透著火焰。
“小的不知。”那將苦笑看了眼種師道:“都統制沖在最前,我等回來時未看見其身影,自是不知其死活。”
“唉!”李綱重重嘆息一聲。
種師道一拍大腿,蒼老的面上泛著鐵青:“一將無能累死三軍……豎子!”
四周火把噼啪作響,映著兩個主持城防之人漆黑的面龐,半晌李綱開口:“種相,咱們還是先入皇宮說一下今夜失敗之事。”
“應該的。”種師道緩緩點頭,沉默一下:“……不過我等也要先讓城頭守軍做好準備,齊軍經此一戰,明日定然要再度圍城。”
李綱沒有說話,只神色凝重的點點頭。
兩人當下將城防之事布置好,方才趕往皇宮,趙桓知曉今夜夜襲失敗嚇得魂不附體,還是二人好生安撫一頓方才重新鎮定下來,只是此時也已經是天色蒙蒙亮。
兩將拖著疲憊的身體回返,方才知道折彥質竟然逃回來了,連忙將他招來,看眼隨著他跑回的三五騎兵,種師道沉默良久:“死傷這般多人,姚平仲到底尚活著否?”
“不知……”折彥質苦笑搖頭:“齊軍騎兵殺來時候,都統制已經跑出軍營,末將并未看到他殺向齊軍方向,許是……”
話沒說完,只是種師道、李綱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畏罪潛逃!
四個大字瞬間出現在在場之人腦海。
“該殺!”
種師道悶悶留下兩字,轉身就走。
卻是不知,姚平仲見事不可為,一晝夜奔馳七百五十里,等到了鄧州地界,方才敢下馬吃第一口飯,也算是日行千里,此為后話不提。
齊軍的反應果然沒出李綱、種師道兩人意料之外,第二日天亮,黑壓壓的兵馬出現在城頭守軍的視野之中。
金鐘、鼓聲在汴梁城頭響起,街上的衙役不斷敲鑼打鼓的呼喊百姓回家。
皇宮,趙桓睜著滿是血絲的雙眼看向躬身站立的李邦彥,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朕意欲與城外齊軍和解,你以為派何人前往合適?”
“這……”李邦彥小心翼翼的看眼趙桓,低下頭:“陛下準備如何議和?”
趙桓張張口,皺起眉頭,遲疑一下:“給些錢糧宮女,使其退去如何?”
“恐怕不妥。”李邦彥搖頭,湊近兩步:“官家,齊軍奪地不少,只是錢糧女子怕是萬萬不會同意,不若……”
再度打量一下坐著的少帝,輕吐四字:“割地求和。”(本章完)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