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
余笙坐在床沿,背脊挺得筆直,像一株在重壓下不肯折腰的細竹。
從回到房間,她腦子里一直都是剛剛在書房的畫面。
她了解余斯文,所以也知道事情已經沒有轉圜的余地了,只是她不明白,為什么短短七年的時間,人就能變得連他自已都不認識了。
她永遠忘不了,十三歲的夏天,她正在房間里翻開《沉思錄》,父親破門而入,一臉興奮將她擁入懷里。
“阿笙,爸爸終于可以實現自已的夢想了,你愿意陪著爸爸嗎?”
余斯文的夢想是什么呢?
余笙從未忘記過,是為a國改制,讓無力者有力,讓有力者前行。
正是因為一個父親有這樣高的覺悟,所以才讓年幼的女兒像崇拜超級英雄一樣崇拜他,即使那個時候的余斯文懷才不遇、無人高看,余笙也從未懷疑過。
入鯨港三年后,余斯文才向她坦白了背后推手的存在。
知道真相的余笙內心忐忑不安,就算以她當時有限的閱歷她也清楚知道,這是一條不歸路。
但余斯文卻告訴她:
這是通往成功最快的捷徑,像他們這樣沒有背景沒有資本的草根,要想完成一生的抱負比登天還難!所以,他們必須學會借勢。等有一天,他們掌握了權勢,能制定規則,就不用再受人擺布了。
余斯文也承諾過她,屈服只是暫時的,是為了完成更大的使命,a國已經被財閥家族架空,歷史需要一個英雄來改變,他愿意做這個英雄。但英雄都是不被世人理解的,他希望自已的女兒是例外。
余笙想不到反駁的理由,欣然接受了余斯文的安排,進入了利維坦之隕同盟。
她頻頻登上政治舞臺,努力學習,與人為善,就是為了那句,希望我的女兒是個例外。
但今天,她忽然發現,這一切都只是一出荒誕的戲劇。
他的父親不是英雄,只是被權利腐蝕的卑劣小人。
她也不是例外,也只是被虛假謊迷惑的可憐蟲。
但最讓她絕望的是,即使她清楚明白地知道這一點,也依舊改變不了什么?
就像余斯文說的,她也姓余,從她選擇相信父親的那刻他們已經綁定在了一起。不會有人相信賣國賊的女兒是無辜的,他們只會更加痛恨厭惡她。
他們甚至接受不了她以總統女兒之名暗戀男人,又怎會相信她只是想為父親圓夢的天真女兒?
她沒有路走了,只能就這樣腐爛惡臭掉。
*
s國當地時間,凌晨一點。
富人區的半山別墅燈火通明,一群拿著沖鋒槍的雇傭軍站在窗邊巡防。
沈年穿著寬松的精鍛白袍,十分享受躺在一張巨大的虎皮上,四個風情各異的美人蹲在他腳下小心服侍。
沈歸靈坐在對面的沙發上,面無表情站起身。
沈年緩緩抬眸,一把推開k下的美人,眼里帶著幾分挑釁,“沈園我可太知道,又素又無趣,來都來的,不玩玩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