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說了幾個字,裴涇就朝他掃了一眼,段酒立刻噤聲,明白過來王爺是不想讓小姐聽見宮里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見小姐還在打量腰間的絡子,段酒松了口氣,幸好小姐沒注意聽。
他目光一轉,落在裴涇身上,就瞥見他腰間的束帶旁,被袖子壓著的邊緣露出一截線頭,看來又是打理衣物的丫鬟辦事不細心。
段酒下意識伸手去扯,還沒碰到,就被裴涇一巴掌拍開。
“你干什么?”裴涇皺眉道。
段酒垂手站定,指了指那處道:“王爺,屬下幫您把這線頭扯了。”
裴涇一愣,低頭往腰間瞧去。
袖子一讓開,原本被袖擺壓著的地方露了出來,竟是好大一團纏得亂七八糟的線。
段酒忍不住低呼,“嚯,這么大一團線,替王爺打理衣物的丫鬟怎么沒發現。”
說著就要轉身,“屬下去拿剪子來,替您處理干凈。”
姜翡撇了撇嘴,看向裴涇,臉上滿是控訴,說好的不被人笑話呢?
裴涇連忙哄道:“好看的,段酒品味一向很差你忘了嗎?本王覺得甚是好看,回頭就把段酒毒成啞巴。”
聞竹聽得直樂,在一旁幸災樂禍地偷笑。
段酒到現在還不明所以,但是剪子是不敢拿了,怕拿來之后王爺先用剪子剪了他的嘴。
兩盞茶之后,裴涇和段酒移步書房。
段酒這才敢稟報宮里發生的事。
“今日宮里傳來消息,皇上發了好大的脾氣,將大皇子叫去,發了好大一通火,還罰了兩年的俸祿。皇后娘娘聽說此事后趕來求情,被攔在殿外,連皇上的面都沒見著。”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不止如此,皇上還下了旨意,貶謫了好幾位官員,看這架勢,是動真格的了。”
裴涇眸色深了深,“皇上最忌皇子私涉兵權、暗囤軍械,裴翊這是自尋死路。”
段酒試探著問:“那王爺要不要進宮一趟?畢竟這事鬧得不小。”
“不必。”裴涇搭著扶手,語氣淡漠,“這時候湊上去反倒顯得急功近利,只需冷眼旁觀便可,摻和進去反倒惹一身腥。”
段酒應了聲“是”,卻沒立刻退下,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忍不住抬眼看向裴涇,小心翼翼地問:“王爺,屬下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裴涇抬眸,“說。”
“從前王爺向來不屑摻和這些朝堂爭斗,說爭斗還不如殺人有意思。”段酒斟酌著措辭,“可此次卻是王爺親自部署,屬下有些不明白,是什么讓您改變了主意?”
他話落,書房里靜了片刻。
裴涇摩挲著腰間那團柔軟的線,心也跟著軟下來,“裴翊心胸狹隘,睚眥必報,我擋了他的路,他日他掌權,本王必無葬身之地。本王自已倒是沒什么,可本王身后還有要護的人。”
段酒心頭一凜,頓時明白了。
“更何況,”裴涇聲音冷了幾分,“有些人欠下的債,也該到還債的時候了。”
段酒低下頭,沉聲應道:“屬下明白了。”
書房里又靜了許久,段酒見王爺不再說話,正準備退下,便聽見一句。
“段酒,你說……人有來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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