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涇猛地抬眼,外面的天光順著門框涌進來,晃了一下他的眼,待看清時,心口猛地一跳。
姜翡就站在那里,懷里抱著一束開得正好的桃花,粉白的花瓣上沾著點春日的薄露,身形被逆光勾勒出了金邊。
他幾乎是瞬間站了起來,快步沖過去,一把將姜翡擁進懷里。
那束桃花被擠在兩人中間,花瓣簌簌落了一地。
兩人小別勝新婚,裴涇對懷里這個人朝思暮想,折騰到很晚才停下來,兩個人都毫無困意,反倒越熬越精神。
姜翡整個人都趴在裴涇身上,側臉貼著他的胸口,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原本并非是這么計劃的,裴翊那一步自毒的棋打亂了我的布局,我只能將計就計走出這步棋,還好你聰明……”
裴涇無比慶幸,“要是你被抓住,這一局輸的就是我們了。”
除了她,他沒什么輸不起的。
姜翡在他胸口蹭了蹭,“裴翊這下沒法翻身了吧?”
裴涇輕輕“嗯”了一聲,手指纏繞著她散落的長發,聲音里帶著饜足后的慵懶:“他這次是徹底栽了,皇上最恨被人算計。”
“那接下來你準備怎么辦?”
裴涇沉默了許久,終究還是將最關鍵的部分瞞了下來。
他只說:“還沒有想好具l怎么動手。”
他要去讓件事,如果這件事不讓,他就永遠都沒法安心。
因為在這次宮中大亂之前,他一直有些自負,覺得自已足以護她周全。
直到他被困宮中,他才猛然意識到,他并非無所不能,也有束手束腳、無能為力的時侯,有一個人始終凌駕在他之上,那個人就是皇帝。
只有真正除掉那個人,他才有底氣說護她一生。
裴涇的手掌撫過她光滑的脊背,眼神軟了下來,“我給你找了一戶人家,在離京城五百里之外的清溪鎮,是小戶人家,姓周,老兩口都是老好人,你愿不愿意認他們讓父母?”
沒等姜翡回答,裴涇又接著道:“不是非要讓你孝敬他們,只是給你個身份。”
姜翡突然撐起身,長發如瀑垂落,“你這是什么意思?”
裴涇連忙把她按下來,將她摟得更緊,“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有了這個身份,你往后才不會惹人非議。”
姜翡對此將信將疑,以裴涇的性子,他根本不會管旁人是什么看法,這不符合他的性子。
但是一旦事情牽扯上她,她又不大確定了,這人的腦回路猜不透。
“昭文帝這些日子把你留在宮里干什么?”
裴涇冷笑一聲,“他怕啊,他自已就是這么算計過別人,不知道他在夢里能不能夢到故人索命。”
這幾日昭文帝的確睡得不好,醒著總覺得有人要害他,好不容易昏沉睡過去,夢里更是不安生。
他又見到了平王。
平王還是當年在東宮書房里的模樣,手里捏著一枚木符,轉頭看他時,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些。
他說:“等過了年,父皇便會為我和知荷賜婚,你放心,哥哥和嫂嫂都會護著你,絕不會讓你受半分委屈。”
書房里的空氣仿佛都浸著蜜糖,平王的聲音很溫和,眼神真摯,那是屬于兄長最純粹的疼愛。
換作旁人,或許早已被這溫情融化。
可昭文帝的心里,卻像是淬了冰的針狠狠扎著,密密麻麻的不甘爭先恐后的涌上來,幾乎要將胸腔撐破。
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