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的鐘聲剛過沒多久,殿內就飄起了一股若有似無的低氣壓。
昭寧帝歪靠在龍椅上,一只手撐著額頭,整個人看上去臉色有些不好。
階下的大臣正捧著奏折念得唾沫橫飛,內容是各地府學修繕一事。
昭文帝在位時,府學修繕的銀子十有八九落進了貪官口袋,如今好些州縣學堂漏雨。
裴涇登基后令各地整改,可這筆修繕的銀子需從國庫調撥,還得讓皇上定奪。
“需要多少?”
大臣道:“共計十七萬六千兩。”
裴涇頷首:“回頭朕問問皇后。”
大臣:“……”
雖說這答案不妥,但沒有一位大臣敢上前反駁。
倒不是說屈于天威,主要是之前皇上就說過,銀子都是由皇后管。
而皇后娘娘是出了名的財迷,但凡經手她手里的銀子,就沒有多的。
皇后娘娘雖說字不識得幾個,算數卻十分了得。
曾在百官面前,不用算盤,片刻間便心算出三年前漕糧虧空的準確數目,驚得大司農當場掉了胡子。
自此再無人敢質疑皇后掌財之能。
沒辦法,咱現代人數學就是好,而且有計算器的系統十分好用,姜翡如今已經知道真香定律了。
不過話說回來,皇后娘娘已經好些日子沒來后殿了。
前陣子皇后娘娘總在殿后陪著,皇上散朝后轉身就能見著人,臉上的笑意都多些,也好說話。
可這幾日,后殿的位置空得能落灰,再瞧皇上這蔫蔫的模樣,難不成是小兩口鬧別扭了?
正琢磨著,龍椅上突然傳來一聲極輕的干嘔。
王御史手一抖,奏折差點掉在地上,他頓了頓,假裝沒聽見,繼續道:“……臣以為,當優先修繕江南三州府學……”
卻見龍椅上的昭寧帝臉色發白,指節攥著龍椅扶手微微發抖,顯然在強忍不適。
祿安連忙遞上溫茶,卻被他推開。
接著殿內又響起了干嘔聲,比之前更加清晰,正是來自龍椅上的裴涇。
殿內瞬間靜了半拍,幾個老臣交換著眼神,都看出了彼此眼里的擔憂。
裴涇緩了一會兒,總算舒服了些,抬手讓大臣繼續奏報。
結果大臣剛一開口,第三聲干嘔猝不及防地撞進眾人的耳朵里,還嘔得一發不可收拾。
祿安連忙捧著金盂去接,裴涇卻什么也沒吐出來,只反了幾口酸水。
裴涇緩過氣來,眼尾還泛著生理性的紅,聲音卻穩得住:“無妨,繼續。”
底下大臣哪還敢奏報。
“陛下保重龍l啊!”老御史連忙跪下,“皇上龍l乃國之根本,萬不可馬虎,還是讓太醫來瞧瞧吧。”
他這一跪,其他大臣也跟著跪了一片,紛紛附和“請陛下保重龍l”。
裴涇皺著眉擺了擺手,聲音帶著點剛干嘔完的沙啞:“不必了,太醫昨日已經看過了。”
眾人剛松了口氣,就聽他補了句:“太醫說,沒得治。”
最前面的老御史沒站穩,直接跪坐在地,花白的胡子都抖了起來。
他一把抓住旁邊大臣的衣擺,嚎啕大哭:“陛下啊!這可如何是好!天不佑我大昭啊!您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這江山社稷可怎么辦啊!”